說實話青川裴聽到這些的第一反應就是想報警，但想起童磨來，又忍了，他要去童磨的巢裡玩耍一番，看看他究竟能弄出什麼樣的教派。

富人吃齋念佛是因為知道自己做了多少虧心事，想要從中獲得開解隻求心安，而窮人拜鬼求神就隻是為了得到虛假的救贖，今生太苦太難，那遙不可及的來世之福，何時才能來到呢？

作為一個在地藏王菩薩座下聽禅多年的花仙，他對大乘佛法有些見解，去找童磨又不是為了參禅，他的心情就愉快多了。

青川裴來到童磨的道場，這裡隔絕了陽光，點滿了燈火，随處可見蓮花花紋，檀香中夾雜着一股腥臭，那是吃過人的鬼的味道。

教徒們圍成大圈小圈，對着中間盤腿而坐的教祖頂禮膜拜，有人哭有人笑，衆生百相面對最中心的那個能帶給他們救贖的神子。

青川裴穿過人群，在念誦聲之中走到了童磨面前，他沒有下跪，而是居高臨下地看着頭帶蓮花帽的那隻鬼。

衆教徒跪拜，不敢擡頭。

青川裴輕笑，童磨睜開了那雙琉璃般的七彩眼眸，見到了長得雍容華貴仿若牡丹盛開的亂花，露出了足以蠱惑凡人的美麗笑容。

“你的所求……是什麼呢？”童磨對他伸出手，張開了懷抱。

亂花伸出了柔軟白嫩的手，帶着紫藤花的香氣。

童磨的臉微不可見地顫動了一瞬。

亂花彎下腰，湊近了他的臉，直到和他鼻尖對鼻尖，能清晰地在童磨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可真是好興緻。”亂花巧笑盼兮，“教祖大人……童磨。”

上弦零和上弦二數字同時出現，兩隻非人類在此相認。

“彼此彼此……看來你也很無聊嘛，青川大人。”

亂花一手摘了童磨的蓮花帽，童磨同時拔了亂花的發钗，亂花一頭潑墨般的長發散落下來，童磨眯起眼睛深呼吸，女人的發香和讓他呼吸道微微刺痛的紫藤花香混合在一起，危險又香甜。

“你現在就在找死，誰允許你戴毗盧僧帽，傳害人惡教。”亂花秀發随着微風輕輕揚起，她笑吟吟的，“可我看你怎麼也是真不怕死呢。”

“死？”童磨笑得仰過去，“不過就是生，不過就是死！有什麼可憂可怕！”

“不怕蒼天因果報應嗎？”亂花捧住他的臉，“你可真是愛亂來，怪不得無慘不喜歡你，但你可真漂亮。”

“因果報應是說給活人聽的。”童磨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臉上，“什麼天堂地獄，什麼神啊佛啊，都是弱小無能的人類幻想出來的，那些隻是幻想出來的故事，人死了，塵歸塵土歸土，什麼都不會留下，善與惡都一筆勾銷，大家都爛成一抔黃土，就連你我也不例外，也逃不脫。”

童磨是最相信衆生平等的，所有人死了都會腐爛成一堆，化為虛無，不會有思想，不會有感覺，所以教徒懇求他給予某人懲罰，他會直接把他們殺掉。

報仇不用等來世，因為沒有來世，要今生快意恩仇，要今生萬事無憂。

沒有萬世，隻有極樂。

凡人達成祈願實現願望的代價便是自己成為鬼的食物而已。

他對無慘的野望沒有絲毫的興趣，也感覺不到無慘的貪婪和恐懼。

“坐吧。”

童磨用力将亂花拉至自己身邊坐下，“你看她們。”

上弦之二伸出手去，那些教徒高呼萬世極樂，向他叩首。

“貪嗔癡怨，多麼愚蠢啊，向我祈求能有什麼用呢，獻給我金銀，獻給我真心，我能報給她們的，就隻有生死。”

“歪門邪道。”亂花嗔怒，甩開他的手。

“誰說不是呢？”童磨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