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曾發覺這滿是觥籌交錯之聲的酒樓中，有一道目光隐在暗處，早已在她們身上徘徊多時。

這兩日，林蓁蓁忙着成品的制作和售前的準備，褚舜英亦乖巧地跟在她後頭陪着。

待到第三日，藥油的皂化已經完成，林蓁蓁指點着工人将大塊的長條形藥皂切成了巴掌大的小塊。

這分切就是個大活兒，既不能大了也不能小了，總得均勻整齊才好，足足分了三兩個時辰。

分出來的藥皂有五六百塊之多，第一批若是都能賣出去，也頗有利可圖。

而那些女孩子們編制的起泡網，因純手工編制的原因，兩日的時間也編了三百來個，倒不急于一時，隻讓她們慢慢再做兩天便是。

夏玉珍見林蓁蓁忙活了三日，卻不知她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就這巴掌大的跟泥塊一樣紮實的東西，能有她說的那般好使？

林蓁蓁笑道：“婆婆，你這頭發倒是見油膩，不清爽得很，不如我伺候婆婆一回，還請婆婆賞臉呢。”

夏玉珍聽林蓁蓁要伺候她洗頭發，也是一愣，她一個孤老婆子，膝下無兒無女的，倒是許久沒人提過要伺候她洗漱。

夏玉珍想了想，一口應了下來。

林蓁蓁讓夏玉珍躺到了席子上，将頭對着外面，又拿來木凳翻轉架在夏玉珍頭頸下，端來一盆溫水放在地上。

很像現代美發店中躺洗設備的簡易版。

林蓁蓁将一塊藥皂放入起泡網中，隻用手輕輕搓了幾下，手中便生出大股白色的泡沫，且散發出陣陣沁人心脾的藥香。

夏玉珍見了驚詫不已，她平時用皂角一類的洗頭，常搓得手生疼才可搓出泡沫，林蓁蓁這手裡的東西倒是見巧。

還未等夏玉珍歇了好奇的心思，她便感受到林蓁蓁輕輕地将她的頭發用溫水浸濕，繼而仔細地用指腹幫她搓洗起頭發來，還不時地柔聲問她是否輕了重了。

夏玉珍一陣心酸，若不是兒孫皆戰死沙場，她老婆子哪能淪落到今日這孤苦的境地。

這丫頭倒是有心，見了她總殷勤地幫她做些活計，嘴兒抹了蜜似的在她跟前叽叽喳喳，上了酒樓還常帶些新鮮吃食過來，又不嫌棄她老婆子，伺候她這一回。

夏玉珍左思右想着，林蓁蓁已換了兩遍溫水，沖淨她頭上的泡沫後，細細地替她擦幹了頭發。

夏玉珍摸了摸濕潤的頭發，隻覺指間順滑無比，用木梳亦可從頭直梳到尾。

待頭發幹爽後，更能嗅到一股特别的清香。

林蓁蓁解釋道：“無患子、側柏葉、制首烏、女貞子一類的藥物本就是清潔養發的藥物，提煉濃汁後效果更甚。再加上加入了大量的油水，更能起到養護的效果，若是那些小姐用了，也不必天天沾了油梳頭。”

褚舜英在一旁看得已是啧啧稱奇，連連問林蓁蓁是如何想到這等法子的。

林蓁蓁又恢複了高深莫測的模樣：“家傳秘法，不可多問。”

夏玉珍倒沉默良久，開口道：“丫頭，這錢活該你掙呢。”

日頭已偏西了，今日上架吆喝售賣也不合時宜，倒不如趁明日熱鬧的時候好好做一番買賣。

待二人回到住宿的客棧，客棧内的客人多半已歇下了。

燭影晃動下，褚舜英嗫嚅道：“在定城停留已有三日時間，我雖已飛鴿傳書給大将軍，告知了她我需在定城逗留兩日，卻也是差不多時間該回去了。”

林蓁蓁正坐在鏡前拆頭發，聞言回頭應她：“你如今是大将軍的左膀右臂了，确實應緊着時間回去聽任，我因着生意在這兒多留兩天便是。”

褚舜英點點頭，話裡不難聽出幾分憂慮：“你一個人在這兒，要和夏婆婆互相照應着，過兩日我便來接你，住宿的錢我也多替你續上幾日。”

林蓁蓁輕笑一聲：“哪能吃飯睡覺都要姐姐替我想着，我如今也是能掙錢的人呢。”

褚舜英歎了口氣：“你那是做生意的本錢，自有大用。将軍賜我的在定城中的宅子還未修繕得當，否則我們也不必擠在這客棧了。”

林蓁蓁捏緊木梳的指尖微微泛白，面上卻故作輕松地說：“那阿舜也不替自個兒攢些嫁妝。”

此話一出，倒未聽着褚舜英的回話，此後房中便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林蓁蓁本意試探，卻忽地一下沒得着下文，心裡不免有幾分慌亂，立馬打着哈哈道：“也是，若遇上張川柏那般的男人，倒不如找個女子過一生呢。”

褚舜英輕歎道：“女子和女子如何能結合共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