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舜英聞言,點了點頭,轉身向林蓁蓁道:“那我先去,你晚上不必等我,早些歇息吧。”
孔嘉越聽越不對味兒,這話怎得那麼像當家的跟小媳婦兒說話的口吻。
經過半月有餘的合帳相處,褚舜英和林蓁蓁二人誰也沒提起移帳的事兒,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
林蓁蓁也早已習慣了褚舜英時不時的“語出驚人”,隻是每當聽到她說着類似親近的話,林蓁蓁總會感覺心跳漏了一拍。
随即又會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感,她知曉褚舜英其實并無暧昧暗示的意思。
看到孔嘉聽了這話露出的怪異神色,林蓁蓁忙笑着回道:“那我先睡,姐姐你也早些回來。”
孔嘉聽了這話,伸出手去便掐住了林蓁蓁的臉蛋揉了揉:“叫姐姐叫得這麼歡快,你怎的不同我這個姐姐一塊兒睡呢。”
孔嘉話音剛落,便覺褚舜英往她身上淡淡地掃了一眼,她雖覺奇怪,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褚舜英趕到大将軍帳外,門外的守衛在她耳旁輕語道:“褚郎将,來的是樓蘭國的二皇子和大将軍。”
褚舜英聽後心沉了下去,在帳外駐足片刻,随即輕輕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帳内除了楚尋真和幾位她的親信幹将,還有一位五官深邃、衣着貴氣的男子坐于上座,另一位便是在樓蘭國邊境掌兵的大将軍。
那名男子雖和呼其圖同為皇子,卻和呼其圖的粗犷豪野截然不同,臉上滿是謙遜和藹之色,見褚舜英進來,自然地朝她點頭示意,卻無法從此人的眼神中捉摸他的用意。
跟随二皇子來的大将軍也是一位女子,生着一張和中原女子的柔美風格相去甚遠的臉龐,面容輪廓分明,全身的肌膚都為黝黑的小麥色,異域風格的盔甲也蓋不住她隐隐的肌肉輪廓,深邃的眼窩中鑲嵌的竟是一對異色的瞳孔。
看向褚舜英的眼神卻是玩味不屑的。
褚舜英知道,這二人不同那粗魯莽撞的呼其圖好對付。
楚尋真見人齊了,清了清嗓子,朝衆将士介紹道:“此行前來我營拜訪的,便是樓蘭國的二皇子丹珠,及樓蘭東羌營的大将軍阿依罕。”
接着,楚尋真又向丹珠和阿依罕二人一一介紹了帳中飛雁營的衆幹将,衆人行禮問候過後,便按照軍中等級一一坐下。
丹珠滿臉的慚愧之色:“舍弟胡攪蠻纏,造成定城軍中損失慘重,作為兄長,實在多有愧疚。”
這丹珠精通中原的語言,一看便不簡單。
楚尋真笑了笑:“殿下言重,這三兩招數,對我軍來說,還談不上損失慘重。”
丹珠也不惱,直言道:“我們身在皇室,卻未能好好管教手底下的皇子士兵,的确是我們的過錯。隻是這樓蘭的皇子流落在外,我們實在顔面有失,還望将軍海涵,讓我那不争氣的弟弟能同我回去。”
楚尋真聽了倒也未同丹珠多般推辭,和藹地笑道:“我們中原有言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既是丹珠殿下遠道而來的請求,我們也不好駁了。”
随即話音一轉:“隻是這呼其圖多番使用奸計和偷襲的伎倆,實在可惡。”
丹珠也聽出了楚尋真的話音,平靜地問:“你們有什麼要求?”
楚尋真直言:“東羌營退守百裡,遠離和晉國的邊境線。”
丹珠聞言,臉上立刻犯了難,為難道:“這軍營的駐紮,牽扯過多,亦不是我能一口決定的。”
一旁原本沉默的阿依罕,聽了楚尋真的話,也眯起了眼,以頗具危險性的神色打量着楚尋真。
楚尋真笑而不語,卻是沒接話,隻是把玩着手中的扳指,不置可否。
帳内的氛圍迅速冷了下去,丹珠卻是眼神一轉,看向了褚舜英:“聽聞褚郎将那日百步之外以長槍擊中我弟弟,這高明的身法,不知何時能有幸一見。”
褚舜英淡淡地笑笑:“能否見到,還取決于貴國的做法。那日傷了貴國的皇子,實是不得已所為,殿下想必也為您這弟弟的魯莽而苦惱。”
褚舜英的口吻愈發謙卑:“請殿下放心,人既是我抓的,有在下一日,您弟弟在飛雁營中便能好好養傷,毫發無損,飛雁營必定好吃好喝地供着貴客。”
丹珠的臉色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難看。
褚舜英接着道:“有褚某人看管,殿下的弟弟在營中必定能安心過活,平安度日,您大可放心回去求國王的意見。”
褚舜英在進帳前,聽到來的是這位樓蘭皇室的次子,便摸清了大概的情形。
丹珠雖也貴為樓蘭國的皇子,但卻是人盡皆知的生母出身不高,饒是如此,他也是樓蘭國争儲的人選之一。
對于丹珠這種想從泥潭往上爬的人來說,自然是競争對手越少越好。
所以他希望的,并不是順利帶走呼其圖,不論他們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丹珠恐怕都會拒絕,不斷同他們磨洋工,就盼着晉國能惱羞成怒直接殺了他這個弟弟。
到時樓蘭也有理由憤起攻之,而這位聰明伶俐卻出身不高的皇子,還能少一個身份尊貴的競争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