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士蛋糕的餘韻還揮散在空中,甜蜜濃郁的氣息環繞着在窗前對坐着的二人。
面對自己的問題,苗伊躊躇着并未作答,沈扶風的思緒卻乘着這香氣飄回了十年前的那一天。
是一個平白無奇的冬日夜晚,天氣預報說今晚半夜會降下大雪,放學後沈扶風特意繞了個遠路和同學一起,趕在大雪将至前去最愛的涮煮串小店吃上一口滾燙。
慢慢悠悠吃完回來,月亮已經躍上枝梢高高挂起,雪剛剛開始飄,沈扶風慢慢悠悠地邊走邊回味着涮肉的餘味,經過行道樹旁,一個小而軟的物體一瘸一拐地從綠化帶裡蹿出,不辨方位一頭撞在自己腳邊倒了下去。
那小小的一團毛茸茸物什急促喘着氣,沈扶風蹲下伸手一摸,零下的天氣裡它卻渾身滾燙,觸碰到的部分黏滑溫熱,借着路燈擡手一看,暗紅的血液帶着脫落的毛發沾了沈扶風一手。
雪越下越大,周圍店鋪早已早早關閉,彼時還是個中學生的她急急忙忙捧起小貓就往家跑。
到家後自然也是空無一人,曾經爸媽離開前還會敷衍地留個字條或者丢個留言,現在她也逐漸習慣這無人關心無人在意的生活。
比起這個,沈扶風立刻翻箱倒櫃找出家中因為長期自己生活而時刻備着的藥箱,從中熟練地挑選出消毒水和碘酒棉簽抗菌軟膏,簡單用濕巾擦洗了一下小貓大腿上可怖的傷口,就準備進行初步的消毒清創。
似乎已經在高燒狀态,那麼深的口子在雙氧水的沖洗下,小貓也隻是緊閉雙眼嗚咽了幾聲,任由沈扶風上藥包紮,全無一絲反抗的意思。
再用繃帶小心地纏繞三圈,小奶牛貓噴出的氣體依舊滾燙急促,體溫居高不下。
沈扶風哪有養育小貓的經驗,上網搜了幾家附近的寵物醫院打電話過去,早因大雪提前關門,讓她明早再來。
找遍家中都沒有什麼可以用來降溫的物件,沈扶風看着窗外飄着的大雪突然有了主意。
苗伊這場夢大概做得又臭又長,結局還被那頭窮兇極惡的怪獸扔到了水池裡,她拼命掙紮害怕溺水,水還是不斷湧進了她的嘴巴和喉嚨裡,她想發聲掙紮……不想淹死在這甜牛奶裡……
等等。
甜牛奶?
苗伊吧唧了幾下嘴巴,什麼東西甜絲絲奶呼呼得不停流進自己嘴裡?
見小貓醒了,沈扶風連忙放下手中的《三年高考十年模拟》,順手也拿起了放在小貓額頭上的一根奶油冰棍。
那小貓好像對自己額頭上被放着冰棍這事十分介意,剛醒來就嗷嗷叫着拿手拍冰棍的棍兒,另一隻爪子還頗為愛惜地摸着自己額頭上的毛發。
“這不是隔着一層紙的嘛”沈扶風見小奶牛貓十分有精神,有些放下心來,“哦唷,還是有點流到了你鼻子上,不好意思。”
說罷伸手就要去給苗伊擦鼻子,卻被對方一巴掌拍掉。
苗伊很戒備地看着面前的陌生人類,試圖站起身豎起毛發發出警告,但剛一站起就被腿傷痛地喵嗚一聲倒下。
眼看着那一滴像鼻涕一樣挂在小貓鼻下,沈扶風再度想伸手去擦卻被苗伊“哈!”的一聲警告不敢再動。
“哈”聲剛落地,這滴冰棍融化的奶油就流進了苗伊的嘴裡,她邊哈邊咂吧了一下嘴,配合那小小的身軀,場面十分可愛,沈扶風忍不住笑出了聲。
好像折騰了這麼幾下,小奶牛貓已經耗費掉了僅剩的全部體力,像斷了電的玩具一樣軟軟倒了下去,睡着了。
沈扶風急忙摸了摸小貓的身體,已經不再像剛剛那樣燙得吓人,便也放心地給她開了小暖爐鋪上小毛巾,自己回房間睡覺去了。
第二天是周六,繁重的課業壓力讓沈扶風對待每一個能休息的日子都倍感珍惜,早上被某些嘈雜聲吵醒讓她心底略生煩躁,剛想翻個身繼續做夢,像是猛然想到了什麼,來不及披上外套就沖去了客廳。
果然嘈雜聲是來自于昨天晚上救來的小貓。
那小貓在沙發上奮力撕扯着自己腿上纏着的紗布,但綿軟無力的牙齒怎麼也扯不開那一點被粘牢的繃帶,累得氣喘籲籲,氣得哼哼直叫。
見沈扶風從卧室内奔出,小貓顧不得再多扯紗布,立刻弓起背做出防禦姿态。
出乎苗伊的意料,那把自己偷回家的女人竟然不管自己這麼威風凜凜煞氣逼人,上來就要碰自己昨天被刮傷的大腿,她如臨大敵當下就想要變回人形應敵,卻由于昨天的追逐戰體力耗費太多,連臉都憋紅了卻沒辦法變回一點,看着自己弱小的貓形态心下充滿絕望。
等了半天卻沒等來預想中“面目扭曲的人類惡狠狠扭斷自己大腿”、“惡毒人類暴打柔弱小貓”的戲碼,
卻隻有沈扶風輕輕柔柔地替她邊解開繃帶,邊語帶歉意地說着:“對不起啊,是不是昨天我給你綁太緊了,讓你更痛了,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