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紗,透過玻璃灑在林杳房間裡的書桌上。
盛雲闊把死沉死沉的林杳放在床上,轉身離開了房間。
林杳趴在枕頭之間,閉目睡了一小會兒,再醒來後已不知過了多久。他掙紮着撐起身子,在房間内掃視一圈,沒有瞧見盛雲闊的身影。
“盛雲闊……?”
林杳眼睛因醉酒顯得水汪汪的,此時神情有些茫然無措。
林杳翻身坐在床中央,幾根頭發支棱起來,搖搖晃晃。他靜靜地發了一會兒呆,回神後,開始到處翻找自己的手機。
此時,盛雲闊正在便利店結賬,他手裡拿着幾瓶鮮奶。
手機忽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盛雲闊先抓緊時間打開付款碼,給了錢,才接通電話。
“喂……”
“你去哪裡了?”
盛雲闊還沒來得及說完一個完整的字,那頭的林杳的質問就劈頭扔了過來。
“幹嘛?”盛雲闊不答反問。
對面默然片刻,林杳的聲音低低響起:“你快回來。”
啧。
盛雲闊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啧。
五分鐘後,盛雲闊提着牛奶回到家,他先去廚房,把牛奶倒進杯子裡,放微波爐定時一分半。
期間盛雲闊就站在那兒抱臂等着,完全不急着去查看林杳的情況。
等牛奶熱好,他才端着往林杳房間走去。
房間裡沒開燈,林杳靠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蓋,埋怨:“你跑哪裡去了?”
盛雲闊把牛奶塞到林杳手上,根本不管他無理取鬧般的質問,直接反客為主,問:“我倒要問你,知不知道今晚如果我沒出現會發生什麼事?”
林杳喝了口牛奶,胃裡舒服了很多,不說話。
盛雲闊心頭火氣,狠狠道:“如果不是我,你這個醉鬼就會被亂七八糟的人吃幹抹淨,現在變态可多了,你以為你是男的就安全嗎?”
林杳抱着牛奶杯,問了句:“你很生氣嗎?”
此話一出,仿佛一個塞子怼入了正在沸騰的窄口瓶,盛雲闊一口氣沒上來,已然瀕臨爆炸邊緣。
盛雲闊冷笑,心想:我沒生氣,我生什麼氣,你就算被人噶了腰子我也不生氣。
結果下一秒,林杳低下眼,說:“對不起,我錯了,你别生氣。”
盛雲闊:……
某個沸騰的瓶子瞬間冷卻下來。
喝完牛奶,盛雲闊接過杯子,打算去廚房洗了。可沒等他邁步,林杳察覺他要離開,率先抓住了他的衣角。
“别走,和我一起睡。”林杳說。
盛雲闊雞皮疙瘩如雨後春筍般嗖地冒出來,他抖了抖,咬牙:“靠,林杳你撒什麼嬌,惡心死了,松手!”
林杳歪頭不解:“我沒有撒嬌。隻是一個人在房間裡太安靜了,還有點黑。”
盛雲闊扶額歎氣:“好吧,等我洗個杯子就來。”
兩分鐘後,盛雲闊回到房間,脫了上衣,赤膊躺上床,扯過被子蓋在肚皮上。
林杳小聲:“你不穿衣服,好變态哦。”
盛雲闊怒吼:“我習慣這麼睡!你要是不想看見我,我就走!”
“别别别。”林杳抓住他的手,“我看你。”
盛雲闊勉強消了氣,重新躺下,閉上眼醞釀睡意。
可林杳不放過他,湊過來,神秘兮兮道:“我跟你說個秘密,你要聽嗎?”
盛雲闊睜眼,不耐煩道:“快睡吧,明天再說不行嗎?”
林杳如同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說了下去:“其實……我是一朵蘑菇。”
…………
……
盛雲闊看着林杳,林杳也看着盛雲闊。
忽然,盛雲闊麻利翻身,一把拔掉正在充電的手機,快速打開相機,開啟錄像功能。
“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盛雲闊躲在手機後面,笑得猖獗。
醉鬼林杳老老實實重複:“我說我其實是一朵蘑菇。”
盛雲闊:“你是什麼品種的蘑菇?”
林杳:“見手青。”
盛雲闊以拳抵唇,憋笑:“為什麼是見手青?”
林杳:“因為見手青有毒,還是藍色的,很酷。”
盛雲闊:“蘑菇可不會說話,你怎麼會說的?”
林杳豎起一根手指,壓低聲音:“因為我是蘑菇精,你别告訴别人。”
盛雲闊:“那我問你,蘑菇精,你從哪座山上來的?”
林杳認真回答:“我的老家在雲南……”
“噗!”
盛雲闊實在憋不住了,他倒在床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杳,你、你真的,你把我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林杳:?
“你别笑啊。”林杳戳他,“我的老家真的在雲南。”
盛雲闊笑了足足一百二十秒,腮幫子和肚子都疼得不行,他拍拍林杳的腦袋,說:“乖,小蘑菇,睡你的大覺去吧哈哈哈。”
---
“叮叮叮叮——!”
催魂奪命的蘋果手機自帶鬧鐘響起,林杳渾身震了一下,才緩緩從睡夢中醒過來。
關掉鬧鐘,林杳按了按被吓得撲通跳的心髒,又揉揉因宿醉而疼痛不已的腦袋。
喝酒真是不好,再不喝了。
林杳想。
還有這個鬧鐘也該換了,再用下去,自己就會成為世界上第一個被鬧鐘殺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