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白松一字一頓:“我、們、分、手、吧。”
“我聽錯了,你再說一次。”方星程固執道,甚至耍起了小孩子脾氣,好像他沒有聽到就是假的一樣。
“方星程,别鬧了,你聽清楚了。”白松不肯跟他兜彎,堅決說道。
電話裡傳來粗重的喘息聲,方星程大抵很生氣。
“為什麼?”方星程耐着性子問:“就因為前幾天我們倆吵了一架?”
當然不是。
那不是導火索,也不是原因。
但是不錯的借口。
白松含混着“嗯”了聲:“我們倆不合适,方星程。你也不肯低頭,我也不肯低頭,注定走不長遠的,與其日後痛苦,不如就停在這裡吧,散了吧。”
最後三個字說得輕,但就是這樣輕輕飄飄的,就要将他們之間的過往抹去。
好諷刺。
“就因為這個嗎?”方星程小聲說着:“我給你道歉,我們不分手,好不好?”
白松愣了一下,酸澀不堪。
嘴上卻隻能說:“我不需要。”
耳鳴好像更嚴重了。
方星程又說了一堆話,或哄或勸,白松隻囫囵聽了個大概,沒能聽清楚,也一概什麼都沒說。
沉默寡言。
等電話裡的聲音再清晰下來的時候,他聽到方星程說:“你做好決定了,我無法再改變了,是嗎?”
我也不想這樣。白松難過到說不出話,隻能勉力“嗯”一聲。
輪到方星程沉默良久,最後開口道:“我承認,我是第一次談戀愛,沒有經驗。但是你也不能一次犯錯的機會都不給我,直接跟我分手,白松……”
帶着哭腔。
方星程哭了。
意識到這件事的白松恨不得立馬放下别的事情,從電話裡穿越過去,緊緊抱住方星程。
什麼也不想了,什麼也不要了,隻要他。
可他不能。
白松掐着自己的手,掐出了紅痕。
他無聲地做了幾個深呼吸,狠下心來說道:“我們就這樣吧,好聚好散。”
白松挂斷了通話,把方星程的手機号拉黑。
其餘平台的聯系方式他早在接通方星程之前就拉黑了,這是最後一個。
以後,方星程與白松,再無瓜葛。
找了個地方洗澡換衣服,一個小時之後,回到病房的白松與平日無異,誰也看不出他剛剛經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痛哭。
甚至還在給白國強溫溫柔柔地講笑話。
這是他剛剛分手的一小時。
白松有些莫名其妙地想:也許我也能成為一個好演員,是吧。
秦琅安排得很快。
傍晚時,新來的醫生就已經看完了白國強的病例,來到病房慰問。
白松看着他金光閃閃的履曆出了神。
這的确是治療白國強的病的最好的醫生。
醫生偷偷跟白松和陳妍麗說,事情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還有機會。依照老人的情況,治愈是斷沒有可能了,但進行手術治療,還能有延長老人生命的機會,至于是三年、五年,還是幾個月,要靠老人自己的造化了。
但他也說了,手術有風險,老人家也不一定能夠撐到那個時候。
如果他們想治,治療方案這幾天就能出來,但費用不會低;如果他們不想治,就準備好好陪伴老人最後一程。
對于他們倆來說,治療費用就是個天文數字。
陳妍麗不能做決斷,憑借她是不可能賺得到的,白松在娛樂圈,賺得比她多點兒,但也杯水車薪。
“治,得治。”白松說得堅決。
錢乃身外之物,隻要掙,早晚有一天能夠掙到。但生命不等人,不能猶豫。
哪怕隻有渺茫的機會,也得治。
“錢不是問題。”白松故作輕松道:“您放心治。”
“秦老師安排的,我當然放心。”醫生笑道。
陳妍麗沒問秦老師是誰,她敏銳地發覺白松的情緒有些不對。
白松又拉着醫生問了些情況,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才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這邊沒再有什麼事情,醫生回去了,他還要加班加點,研究治療方案。
走廊的窗戶留着一道小縫,吹進來徐徐清風。
白松伸出手,眼巴巴看着陳妍麗,問道:“姐,帶煙了嗎。”
陳妍麗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沒帶,你還抽煙?上次看你就不會,别學這東西。”
“也不是想抽,就是有點兒……煩躁。”白松笑了笑,隻好收回了手,無奈地歎了口氣。
陳妍麗不知道其中彎彎繞繞,隻當他是為了治療的費用發愁。
“走一步看一步吧,總有辦法。”陳妍麗故作輕松地說,“收拾收拾情緒,回去吧,别讓爸爸久等,他該着急了。”
白松找了面鏡子,收拾好自己的模樣,跟陳妍麗一前一後回去。
“醫生怎麼說?”面對死亡,白國強堅強了一輩子的人,還是有些緊張。
醫生把兒子女兒叫出去,不跟他說,白國強忍不住想一些壞事情,不然什麼話不能夠當着他的面說呢?
白松在白國強身邊坐下,摸了摸他的胡茬。
紮手。
白國強一向體面,出門上課都要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好久沒有放任胡須長得這麼長了。
“刮刮胡子吧。”白松說,“我剛剛問了醫生,你的身體倍兒棒,能出去一上午,我給你做了件西服,過兩天咱們收拾一下。”
白松頓了頓,又笑道:“去參加婚禮。”
之前約好的日子,就在這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