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映央一方面難以控制自己對明朔的感情甚至是欲望,另一方面又愧于面對明朔。
一來二去,他便開始逃避。
決心回避明朔後,于映央開始早起,早早做好早餐,然後背着包出門。晚上回家,他就一頭鑽進卧室,直到明朔睡着,他再輕手輕腳地去洗漱。
這麼一段時間後,于映央發現,自己有意回避明朔,明朔似乎也并不想找他。
所以即使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他們也可以連續一個多禮拜一次照面都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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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中旬,于映央開學了,又開始忙功課,再加上咖啡店的兼職,一時間有些分身乏術。
于映央其實挺享受這種忙碌的,忙起來就能有所收獲,也能短暫讓自己分心,不在一味地責怪自己。
他每周都會做滿法律規定的工作時長,上課也更用心、更專注了。入學半年之後,于映央發現英語也沒有那麼難以理解,隻要抓住教授話裡的關鍵詞,哪怕反應滞後個一兩秒,也能順利聽完整節課。
再次面對明朔是在一月末,這天于映央是晚班,關店之後還要打掃完衛生才能走。
他按照規定流程清理了備餐區,又接了水,拎着沉重的水桶和拖把晃晃蕩蕩地經過店門,然後看到明朔就站在店外。
那個Alpha身姿挺拔,如一棵蒼松般立于門前,無視門上挂着的“已打樣”的牌子,直挺挺地等他發現。
于映央的心髒好像在那一刻暫停了,曆經數秒,才緩緩地重新跳動起來。
他放下手裡的東西,解鎖店門,明朔走進來,直截了當地問:“于映央,你怎麼一直躲着我?”
“我沒有。”Omega下意識否認。
明朔的眉頭牽動,思索片刻,摸了一下鼻子,“那也可能是我最近太忙了。”
于映央重新拿起清潔裝備,食指指甲扣了扣拖把杆上的貼紙。
不得不承認,見不到明朔的這些天其實也沒怎樣;但看到明朔的那一秒,他還是會賤兮兮地感覺很開心。
明朔發揮主人翁精神,随意找了張椅子坐下,也不看手機,就監工一樣看着于映央哼哧哼哧地拖地,調侃他在店裡這麼積極,怎麼在家都不認真做衛生。
于映央惱羞成怒,紅着臉反駁,“你要是太閑,就找塊抹布幫我擦擦桌子,這樣我也能快點下班。”
本以為這麼說了明朔就能安靜一會兒,沒想到對方真的脫掉外套,挽起衣袖,過來跟于映央拿抹布。
于映央哪敢指揮大少爺幹活,加速拖完地,反鎖門窗,帶着明朔從後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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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份,霧市陰雨連綿,一個月裡隻有一兩天是晴天,其他時間都在降雨下霧。
在潮乎乎的路面上走了很久,兩人都沒有說話,最後是明朔打破沉默。
“我反省過,是不是我上次沒有把你的愛好當回事,惹你生氣了?”
于映央愣了一瞬,仔細回憶“上次”究竟是哪一次,然後想起自己的那本畫冊,以及遲遲寫不出結尾的故事。
他搖搖頭,說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你現在看上去也不太高興。”明朔側過臉,很認真地看了一會兒于映央,直到走到拐彎處才又直視前方。
明朔錯了,于映央真的沒有把那些話放在心上。畢竟從小到大,于謹溫已經說過太多次類似的話,字字句句都聽進去的話,他現在應該早就自殺了。
于映央隻是感到悲哀,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很溫柔的人,這件事要比喜歡上一個殘忍的人還要殘忍一百倍。
世界上的一切能量都是守恒的,于映央表示強烈認同,因為他的運氣也是守恒的。
運氣好,他遇到了明朔。
運氣壞,他愛上了明朔。
運氣好,明朔很溫柔。
運氣壞,明朔的溫柔來自于他本身的善良,而非對于映央的喜歡。
如果讓明朔發現自己的那些龌龊的想法,恐怕對方連最後那點善意也會一并收回。
那樣的話,能量平衡就會被打破。于映央想,那樣的話,他也會變成泡沫,永遠地消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