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也眼眶泛紅,眼睛也一眨不眨地望向司時,近乎祈求地等着他的回應。
可司時給不了他什麼答案,他不可能接納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話。
馬路上車輪滾過的聲音和路邊偶爾響起的對話聲都仿佛隔了一層厚厚的屏障,讓司時聽不真切。他垂眸看着地面,完全不敢去看江也的表情。
沉默良久,他緩緩舒了口氣,想着幹脆就這樣一條路走到黑。他一言不發地越過江也,準備從路邊攔一輛出租車。
不知是不是命運一定要跟他作對,他在路邊等了半天都沒有一輛出租車經過,以往這裡車很多的。身後一直很安靜,司時料想江也應該是走了,松了口氣的同時心底卻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始終無法徹底放松,分辨不清是因為可能在司源那裡面臨的困境還是因為江也。
他把江也當成是什麼呢?朋友?
司時想起剛才那個吻。
以往的電視劇裡那些被強吻的主角,大概會在憤怒将對方推開後再給對方一巴掌或是怒罵,他不禁用手捂住胸口,剛才他沒有覺得很生氣。
就隻是驚訝。
除了驚訝呢,還有沒有什麼别的?
司時不明白。
他索性不再去想,反正以後完成任務他一定會離開這裡,到一個養父母和司宇呈永遠都不可能找到他的地方。
等分别時,也肯定要面對這一切,不如早點讓江也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事物上。
此時一輛出租車從不遠處駛來,司時剛要伸手,就聽見身後傳來江也的聲音:“我不準你去。”
他聲音不大,語氣也算得上平靜。司時背對着他,卻能想象到他難過委屈的表情。
心髒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司時緩緩呼了口氣想要讓自己冷靜,收效甚微。
“對不起,”司時感覺自己也要哭出來了,“江也,對不起,這是、是我自己的選擇,無論……”
江也打斷他:“是司源在用什麼脅迫你嗎?還是誰又做了什麼?你弟弟?你父母?”
“求你不要什麼都不說,求你告訴我好不好?”
“至少讓我試試看能不能幫到你哪怕一點,好嗎?”
有那麼一瞬間,司時無比渴求能得到他人的幫助,可惜這些任務隻能他自己完成,他甚至幻想了一下,如果他有一起做任務的同伴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簡單。
“江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司時望着對面的街景,司源約的是晚餐,耽誤了這麼久,路邊樹上的彩燈都一閃一閃地亮起,似乎還是上個學期結束時挂上的。
這半年發生了太多事,上學期遙遠得像上個世紀。
但彩燈依然漂亮、晶瑩,仿佛什麼都沒改變。
“可你什麼都不說。”
“我是自願的,”司時聲音很小,像一聲輕輕的歎息,緊接着,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終于轉過頭直直看向江也,“江靖、湯昱,還有那些學校論壇的帖子,他們每個人說的都是真的,你媽媽不允許你接近我是對的,因為我本來就是個爛人,我答應司宇呈去你家幫忙補習就是為了接近你們認識你們,我做的一切都是自願的,從來沒有人逼我,是我自己想要擺脫破爛不堪的家庭抓住機會爬到我從前觸碰不到的圈子,我根本久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好,我一直都在騙你!你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請你不要再影響我打擾我壞我的事好嗎!”
他說到最後聲音發顫,整個人都脫了力,心髒咚咚地撞擊着胸膛,斷斷續續的耳鳴充斥着大腦。
“所以,别管我了。”
司時轉過身,以免讓自己看到江也難過的表情。
這次他很快就攔到了一輛車,江也沒再追上來,他失神地望着窗外,連對任務的擔心都抛在了腦後。
等到目的地時,他才想起自己遲到了很久,司源可能給他發了消息。
列表裡果然躺了幾條司源的信息,最近的一條是在三分鐘前。從前跟人有約哪怕踩點到司時都會覺得抱歉,可現在晚了半個多小時他心中毫無波動。
他隻是,實在難以再分出多餘的情緒來。
司源今天包場了頂層的音樂餐吧,去頂樓需要有服務生做指引。
服務生刷完電梯卡,向司時介紹酒店的同時還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司時。早上他就聽說今天有富家公子哥包場追人,就是眼前的人嗎?
除了長相好像也沒什麼特别的,不愛說話也不愛笑,那些公子哥會喜歡這種沉悶至極的人?
電梯的失重感讓司時找到了些實感,他看着屏幕上不斷躍動的數字,終于開始思考起這次的任務。
「你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