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博延的私事,餘芷從來沒有資格管。而就是這麼不對等的夫妻關系,竟然還是過到了今天。
餘芷人坐在這裡,面前要應付的隻是一頓早飯,心卻分了八支。
她捏捏勺子,眼睛回神,“你下巴上怎麼有血印,是不是刮臉的時候弄破了?”
聞博延不快地咀嚼了一口東西,沒理。餘芷才又仔細瞧了瞧,的确是有一道血印子。“我去給你拿消毒水擦擦吧。”
“不用。”
“萬一傷口感染很麻煩的。”
餘芷已經低着眼睛從餐桌上走開,很快就拿了東西回來,但聞博延還是半點不受用,沒耐心地拂開,喝口桌子上的清水就起身走了。
聞博延愛穿深色衣服,尤其常穿藍色,衣櫃裡的衣服深深淺淺的都帶着藍色冷冷的主調。他轉身就走了,背脊冷冷的,餘芷一手握着消毒水,一手握着專用棉棒。
一整個清晨,聞博延處處不耐煩,處處挑毛病,餘芷不知道是自己真做錯了什麼惹他不快,還是聞博延本就處處看她不順眼,所以無論她做什麼都是錯。
餘芷痛苦地握緊手裡的東西,腦子裡一陣眩暈。
兩個人原本的相處就是好好壞壞,現在又有了别的事橫亘着,餘芷已經感受不到好,她感受到的都是壞。
傍晚的時候聞博延果然沒有回家吃飯。
餘芷一個人吃了晚飯,收拾好家務,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接電話。
這次不是别人,真是佟安欣找她了。
餘芷朋友不多,尤其是近幾年。一部分是因為她的這樁婚姻引發的人心叵測,一部分是聞博延明言要她少出門交際。
這樣的雙重條件下,隻有佟安欣依舊跟她親近。但最近兩年的時間佟安欣都不在江城,偶爾回來一次倆人也是匆匆忙忙見一面。
“不是說今年就回來嗎?今年都過半了什麼時候回來?”
“想我啦?”
“對。想你了。”
“預計的是夏天結束吧。”
“小魚魚,”佟安欣突然在那邊撒嬌說也想她了,想捏她的臉,想捏她飯都沒吃多少,但鼓不少肉的胸,佟安欣在那邊胡說八道,餘芷在這邊莫名其妙的紅了眼眶。
佟安欣瘋完才一本正經問她,“你最近過得好嗎?”
“挺好的。”
“真挺好的?”
這回餘芷這邊沒有順暢地回答。
佟安欣和餘芷的交往超過十年,兩個人之間熟到就算有秘密也多半保不住。當年上學的時候,初二結束的那個夏天,隻是因為多看了一眼遠遠走過的某個身影,佟安欣就斷定:“你喜歡他?”
餘芷懵得愣住,“什麼?我沒有。”
“沒有你臉紅什麼?”
餘芷立刻着急辯解:“我沒有,你别瞎說,我哪有臉紅!”
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辯解,佟安欣被餘芷心虛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餘芷一張白嫩的臉被笑得一陣陣蹿紅。
佟安欣跳起來一胳膊攬了餘芷的脖子,倆人頭拱到一塊兒。
“有什麼大不了,誰都喜歡他啊。”
佟安欣說這句話是因為她們剛剛從學校大禮堂出來,高三畢業典禮後,學校又另舉行了一場特别的活動。
活動上邀請了最近學校裡的紅人,一批在高考中取得傲人成績,早被當成學校活招牌,拉着橫幅四處炫耀成績的學生代表們上台講話,聞博延就是幾人中的其中一個。
能站在這樣的行列中本就聚集了強有力的耀眼光環,何況他還另有一副絕色的好皮囊。人一踏上講台,台下就騷動起來。
那個人的背影已經和一群人走遠,佟安欣抱着餘芷的脖子跳腳,叽叽喳喳地說着剛才禮堂裡的盛況。從這天以後,佟安欣就認定了餘芷喜歡那個人,并一直這麼堅信。
餘芷能跟她們的青春期男神結婚,連佟安欣都覺得是個奇迹。但後來也慢慢清楚了這個奇迹裡有多少污迹,有多少斑痕。
餘芷滿心滿眼都裝着那個人,但那個從來就高高地飄着的人呢,也不知道當餘芷是什麼便宜東西了。
佟安欣很快就滿心滿眼的,比餘芷還要積極清楚的怨恨上了那個她那時候同樣崇拜過的狗男人。
餘芷一時沒有吭聲,佟安欣幹脆攤牌了。她聽了些江城的風言風語,不知道是真是假。餘芷眼底空空地問佟安欣遠在瑞士,能聽些什麼。
近來她就更是沒有出去跟人打交道,什麼風言風語也不會聽到。佟安欣悲哀,撿着些稍不那麼難聽的說了,餘芷默默聽完,心裡原本就堵着的那道牆被砌得更高了。
“那姓白的真回來跟你搶男人了呀?”
“大概是吧。”
“那你什麼态度?”
“不知道。”
“那他什麼态度?”
“不知道。”
佟安欣快被餘芷氣死了,每次一有什麼風言風語,佟安欣就一個結果:媽的!離婚。
要是照佟安欣的意思來,餘芷已經離八百次婚了。
但也知道餘芷一直以來對那個男人抱着什麼樣的幻想,畢竟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恐怕誰都做不到清醒地站上客觀角度,把事清看得清清楚楚,處理得明明白白。
佟安欣把姓白的、姓聞的都罵了八百遍,餘芷聽得直揉額頭。最後手機上來了一通電話,倆人才結束通話。
“餘小姐,聞總他今天喝了酒,有點多,這會兒難受得厲害,可能要麻煩您過來一趟。”康武闆正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