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在離自己一米遠的窗台上,可手臂上一截皮膚莫名其妙被曬得熱烘烘的。
耳朵裡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一點别的聲音也沒有。
咚咚,咚咚……
這心跳聲一步追一步的緊,壓得人眼皮打顫。餘芷擡眼睛看看眼前的人,發現對方也正在打量她,心跳便更急了,薄薄的白皙眼皮成了風中的湖面,随風跳動,不能自恰。
“聽說你還沒有畢業?”男人淡淡地問了她一句。
跟她的緊張、忐忑不一樣,聞博延有一雙深邃的眼睛,靜得像一潭波瀾不驚的深水,這讓餘芷羨慕。
“我,今年夏天就畢業了。”
餘芷腦子裡有點遲鈍,思維緩慢。
因為她從來沒有和聞博延離得這麼近過。
有些事物,由遠及近是會變樣的。陌生,遙遠,迫人。
餘芷小心地移動着視線,與她相對而坐的男人五官英氣,英氣得幹淨俊朗。他皮膚的顔色是冷素的白,身上穿着闆正的白色襯衫。
餘芷聽說他是從會議室過來的。
餘芷垂下視線,一張桌子的距離上,那頭,聞博延的手指落上實木桌面的玻璃杯。
加冰的水讓玻璃杯壁挂上了帶着寒氣的透明氣泡,他的手指像是立刻受了杯裡冷氣的浸染,也透着一種帶寒氣的潔淨。
那幾根修長冷素的手指将杯子拿走了。
餘光裡,印象裡,都是對方的形象,冷冷淡淡,高高大大,清俊矜貴,連衣角也一絲不苟。也氣勢壓人,沉甸甸的。
餘芷像一個受了壓迫的人,一舉一動,一開口都格外審慎。
這是一間辦公室,正是聞博延的辦公室。
空間很寬暢,燈光明亮,裝潢有些老派。顔色深沉的辦公桌後,是一壁牆的巨幅山水畫,畫裝裱在相框裡,嵌在牆上。畫裡的風景場面輝宏,蕩氣回腸。
是聞博延派了人來家裡,通過父親,将她帶到了這方跟他見面。
聞博延在餘芷,可謂是某種程度上的熟人,但對方對她一無所知。
他又問了她些問題,她也自己找了些話題說,但年齡懸殊,閱曆懸殊,身份懸殊,最重要的大概是在對相互的認識的懸殊,餘芷應付這個人的時候是一種登山臨水的吃力。
這讓她的對答除了大學校園裡發生的事,再想不出别的。
餘芷痛苦自己一窮二白的談吐,殊不知最後得到了這樣的一問:“願意跟我結婚嗎?”
男人清瘦的喉結滾動在幹淨冰白的襯衫領口上。
他的白色襯衫是短袖的,領口下方别着個餘芷不認識的徽章,有紅色,有金色,修長的雙腿架在一起,夏季薄款西褲精緻的布料隐隐折射着辦公室裡的霧白燈光。
竹節一樣修長,骨節清晰的長手指上沾着瑩瑩的濕潤。
餘芷被這一句毫無鋪墊,但絕對不應該毫無鋪墊的話問得整張臉再一次燒起來,燒得紅透了。臉上原本白皙的皮膚全被血色浸滿,連耳朵和脖子也沒逃脫。
雖然自進這間辦公室她就一直在臉紅。
她知道對方一點不認得她,而她已經認識他很久了。
念念不忘,但實際上是八竿子打不着,這樣的時間已經過了8年。
餘芷渾身發熱,太熱了,努力了又努力才總算睜開眼睛。
眼前卻是家裡看習慣了的罩在明晃晃裡的家具。
她做夢了,夢裡的事已經過去快三年了。
壁上的挂鐘已指到3點,所以太陽會從窗戶外邊斜進來,直曬在裸露的小臂上,也罩了她全身。
餘芷從椅子裡起來,身體離開太陽光的範圍拿起手機。
午睡前設置了鬧鈴,手機沒電了,所以鬧鈴沒能按時叫她,這才被太陽曬了個夠。
剛才的夢還清晰地映在腦子裡,心髒還在因為聞博延問她結婚的話而使勁跳個不停。
餘芷揉了揉眉頭,昏昏沉沉穿過客廳進卧室給手機沖電,最後進洗手間洗了把臉。
從洗手間出來她在身上系了張圍裙就上了二樓的洗衣房。
洗衣機裡先前塞的幾件襯衫已經烘幹了。襯衫是手洗的,隻是放進洗衣機烘幹殺菌。
時間不早了,餘芷動作麻利地熨燙衣服,都是一色的男士襯衫。結束又拿下樓進卧室,整理衣帽間。天氣從今天開始轉暖,衣櫃裡的衣服該收拾了,但今天時間有點來不及。
餘芷簡單收拾了一下,還是準備先出門買菜,圍裙還來不及解下來門口門鈴聲響了。
“來了。”
她小碎步穿過半個家,細白的腳踝白晃晃地翻飛,雙開的門扇打開半邊,幾個穿着西裝的男人出現在面前,與之随行的還有一個四十幾寸大的深色木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