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欲開口說話,卻看見甯玉瑤正專注地握着孩子的手把脈,又趕緊閉上了嘴,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
甯玉瑤在第一眼見到孩子的面相時,心中就對孩子的病症有了初步的判斷。等她搭上孩子的脈搏後,更是徹底放下心來。
這并不是多麼複雜難醫的病症,與江老曾經教導過的病例簡直一模一樣。隻不過這麼簡單的病症,啟甯鎮上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她對這裡的醫術水準也大概心中有數了。
她一松開手,旁邊的婦人就趕緊問道:“請問大夫,我孩子的病能治嗎?”
甯玉瑤老神在在地說道:“這有何難,我說過,對我而言喘疾并不難,就看你是要治成什麼樣了。”
婦人一臉疑惑,治病就治病,還有什麼治成什麼樣的說法?
甯玉瑤并未說話,直到屋裡的侍女終于想起給她倒茶,她喝了口茶後才緩緩說道:“這孩子是胎裡心肺沒長好,我給他針灸三次,再開幾幅藥,這次發作就能挺過去了。不過若是連續針灸一個月,以後不跑不跳,注意不要受寒,那就差不多與正常人無異。”
她的話其實隻說了一半,孩子這次發作如此嚴重,主要還是因為啟甯鎮氣候濕潤,草木豐茂,各種植物的花粉草屑漫天飛舞,這些都是他發病的誘因。
将來若是好好養護,再尋個氣候幹燥的地方住着,可能也不會再發病。
不過她給孩子多針灸幾次也能讓他恢複得更快些,也不算完全欺騙這婦人。
婦人趕緊說道:“那自然要盡量治好。”
“行。”甯玉瑤點頭,放下茶盞,朝婦人伸出右手。
婦人不解地看着甯玉瑤。
甯玉瑤勾了勾手指,“先付一部分診金。”
婦人大概從未見過如此直白要錢的人,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但到底是愛子心切,趕緊對身邊的侍女吩咐道:“你去取一百兩銀子來……”
“慢着!”一個粗犷的男人聲音打斷了她的話,随後,一個身穿铠甲,滿臉絡腮胡的矮胖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婦人趕緊迎上去,垂淚依偎在男子身邊,喚道:“朱将軍,我們的躍兒病得如此厲害,錢财乃是身外之物,給孩子治病要緊。”
朱将軍摟着比他還高一個頭的婦人柔聲說道:“阮娘,孩子自然要治,但這女子來曆不明,萬一拿着錢跑了,那可真是人财兩空。”
甯玉瑤看着眼前郎情妾意的一幕,不知怎的,覺得眼睛有點疼,趕緊垂下眼簾,不再看他們。
心中思忖,她方才施針的時候也看清楚了,玉佩上确實有一個大宸的“方”字。但聽這阮娘所言,這孩子是她與這姓朱的所生,那方将軍的家傳玉佩怎麼會在他身上?
朱将軍安撫好愛妾,對甯玉瑤喝道:“沒有病未治好就先給診金的道理,丁姑娘先給孩子治病,等醫好了我兒少不了你的好處,你也知道我們現在在司殿内,我必不會诓你。”
甯玉瑤回過神來,擡頭看着面前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有恃無恐地說道:“那恐怕就恕在下無能為力了。既然将軍知道我姓丁,想必已将我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為打探清楚了,我為了買這幅銀針來拿賞金可是花光身上所有的積蓄。你們若不願意先付一部分診金,我沒錢住客棧,隻能早日離開這裡,去别地謀生了。”
阮娘聞言,頓時着急,看向身旁的男子,“将軍……”
朱将軍擡手示意她别說話,他眯着眼睛看向甯玉瑤:“既然如此,那你就住進司殿,等我兒的病治好了再離開。”
他方才雖然派人打探面前女子這些時日的動向,但她的來曆成謎,他有些懷疑她的目的。
甯玉瑤知道他是在試探自己,但她不上套,直接拒絕道:“不住,你們這裡進出太麻煩,我隻想要錢,沒興趣給自己添堵。”
她這一副對其他事物不感興趣,隻想要錢的模樣讓朱将軍心中疑慮稍減,但依舊不松口,一定要甯玉瑤住在這裡,畢竟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放心。
而甯玉瑤則是一副死要錢的模樣,堅決不同意。
兩人就此僵持不下。
一旁的阮娘心急如焚,趕緊勸道:“丁姑娘,您看這樣,您在司殿裡住着,朱将軍給您一塊令牌,讓您自由出入,而且在司殿吃住都不要您的銀錢,等我兒痊愈了,診金一兩銀子也不會少您的,您看如何?”
朱将軍本有心反對,但這個孩子确實至關重要,便默許了阮娘的話。
甯玉瑤似乎被她說動了,補充道:“就我一個人肯定不行,我還有個藥仆,他必須跟我一起。”
朱将軍來時看到了門口那個健壯的男人,反對道:“不行,我兒的藥自會有人處理,不需要你的藥仆動手。”
甯玉瑤擺擺手,“那就算了,藥仆跟了我許多年,我已經習慣他伺候了。”
朱将軍似乎沒想到一個村婦還要人伺候,不過多一個少一個也區别不大,便不再跟她繼續掰扯,點頭同意。
甯玉瑤卻又開始作妖,她朝阮娘伸出手:“先拿幾兩銀子來,我去買身衣服。”
阮娘和朱将軍被她這幅财迷樣氣個倒仰,但現在整個啟甯鎮隻有她能治躍兒,隻能憋屈地從身上掏出十兩銀子遞給她。
朱将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丁姑娘最好保證你能治好我兒。”
甯玉瑤收好銀子,這才笑眯眯地說:“拿人錢财替人消災,隻要錢到位,一切都好說,不過眼下孩子正睡着,等用完午膳一個時辰後,我再過來給他施第一次針。”
說完直接走出屋子,十足的小人得志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