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玉瑤懵懂地接過,從竹匣嶄新的色澤與紋理能看出這是新編成的。她詫異地問:“江老,這是什麼?”
江思明拄着拐杖慢慢走到一旁坐下,說道:“這裡面裝着一些藥,有治療外傷的傷藥,關鍵時刻能救命的解藥,還有一些毒藥。你拿回去之後自己慢慢研究,千萬别瞎用,要是不小心出了什麼差錯,吃死了人,我可不負責。”
甯玉瑤聽着江老的話,走到江思明的面前蹲下,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地往下掉。
她抽噎着說:“江老,謝謝您。”
謝謝您救了我和熠哥哥,謝謝您收留我們,謝謝您教我醫術。
江思明看着甯玉瑤哭泣的樣子,難得沒有像往常那樣敲她的頭。他伸出手,放在甯玉瑤的頭頂上,輕柔地撫摸着。
他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女娃娃就是眼淚多,别哭了,看得老夫頭疼,趕緊回去吧。”
江思明已經活了九十多歲了,在這漫長的歲月裡,他身邊的人來了走,走了又來,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聚散離合。天下無不散筵席,也隻有這些十來歲的小娃娃還這麼多愁善感。
多愁善感的甯玉瑤離開時,天空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他們小心翼翼地推開木屋的門,靜靜地走出木屋,手中隻有江老給的小竹匣,其餘物品一概未拿。
秦熠牽着甯玉瑤的手,輕輕摩挲她的手背安撫着她。
甯玉瑤擡起頭,對着秦熠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拉着他來到江思明的屋前,深深地朝着屋子行了個揖禮。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起身離開院子。走到樹林邊時,他們忍不住回首望去。
夜空下,小村莊靜靜地卧在那裡,那熟悉的房屋、蜿蜒的小路,和他們初來時一樣甯靜祥和。
他們靜靜地凝望着,片刻後轉身走進樹林,背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他們從未來過。
許久之後,江思明的屋内傳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
甯玉瑤跟着秦熠來到山崖下,那崖頂仿佛高聳入雲,完全看不到盡頭。
她轉過頭看向秦熠,也不知道熠哥哥到底費了多少功夫,吃了多少苦頭才爬上這陡峭的崖壁。
秦熠看到她的神情,以為她害怕了,安撫道:“玉瑤,别怕。那些難走的地方我已經提前打上了鐵釘,不會摔下來的。”
“熠哥哥,我不怕,”甯玉瑤說着,從自己的衣襟中掏出一根布條,将布條綁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我看不見,就不會害怕了。”
秦熠輕聲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微微彎下腰,将她背了起來,然後用堅韌的繩索将兩人的身體牢牢地捆在一起。他的聲音沉穩有力:“玉瑤,我們回家。”
甯玉瑤乖乖地趴在秦熠寬闊的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秦熠身體的起伏。随着時間慢慢流逝,秦熠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
山崖上狂風呼嘯,吹得他們的衣裳呼呼作響。盡管已到夏日,但清晨的風依舊帶着絲絲涼意。甯玉瑤的手腳被那凜冽的狂風吹得冰涼,她仿若未覺,一動不動地安靜趴着。
甯玉瑤在心中默數着,秦熠一共停下休息了六次。最後,秦熠猛地用力一躍,她的身體擦過一片粗糙的岩石,接着便和秦熠一起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秦熠趕緊翻身松開身上的繩索,将甯玉瑤抱了起來。此時,她的四肢冰涼,已經沒有了知覺。
甯玉瑤臉上的布條還沒取下來,她聽到耳邊傳來秦熠懊悔的歎息聲。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些,輕聲說道:“熠哥哥,我沒事的。等我休息一會兒,身子暖和起來就好了。”
“嗯。”秦熠低聲應着,抱起她走了一段路,才停下來坐在地上,取下了甯玉瑤蒙着眼睛的布條。
甯玉瑤任由秦熠揉搓着她冰涼的四肢,好奇地打量着周圍。
此時,天空已經大亮。他們坐在樹林邊的一棵大樹下,山崖上的樹木比小谷村的樹木高大許多,郁郁蔥蔥,繁茂的枝葉幾乎遮天蔽日。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束。在那斑駁的光影中,偶爾能看到幾隻色彩斑斓的小鳥在枝頭歡快地跳躍着。
等她的手腳漸漸暖和起來,秦熠從自己的衣襟中掏出幾個昨晚煮好的雞蛋。他細心地剝開蛋殼,将雞蛋遞給甯玉瑤,說道:“先湊合着吃一點,等一會兒到了鎮子裡,我們再找個酒樓好好地用膳。”
踏上歸途的甯玉瑤,心中除了對江老和涓姨有着不舍外,更多的還是高興。
她其實不在意這一頓吃什麼,但她知道秦熠攀爬懸崖消耗體力更大。便隻吃了兩個雞蛋,就将剩下的留給了秦熠。
秦熠見她不想再吃,也不勉強,三兩下将剩下的雞蛋全塞進嘴裡,然後拉起甯玉瑤站起身來,問道:“怎麼樣?現在能走了嗎?”
甯玉瑤眉眼彎彎,笑道:“别小瞧我,我天天幫江老采藥,現在身體好着呢。”
秦熠也知道甯玉瑤現在的身體比以前更健康了,他笑着牽起甯玉瑤的手,兩人一起沿着小路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