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元恪婉拒,韶華依然舉宴。
延請各家貴女前來,為怕元恪尴尬,便邀了所有小皇子。
韶華将場地空出來,自己與衆女君們坐于側面圍帳中。
元恪先帶着阿弟們分組,舉行騎射賽暖場。衆貴女們方各自下場,興馬球賽。
韶華帶頭為他們鼓掌助威,又令阿嶽取來一支黃金紅寶石牡丹簪添做彩頭。
幾位貴女彼此對陣,你得一面旗,我也得一面旗,不相上下,也互不相讓。
元恪因馮俊興被關了幾日之事,特意去慰勞他。馮俊興卻笑:"外甥未免太客氣了,我還不至如此脆弱。"
說罷,便暗中塞了幾枚金餅給他。倒不是為着貨賄,而是想他既無國秩也無職俸,親恤大抵也不多,難免囊中羞澀。
"如今既出來做事,手頭還得大方些,才能籠的住人。"
金餅雖非常用的銀訖,但易換成更為實用的布匹于元恪皇親的身份來說并不難。(注1)
馮俊興這樣一說,元恪也知這是為他好,便也不再拒絕。
頗帶兩分真心的道謝:"多謝阿舅。"
這方說罷,馮俊興枯坐片刻,才發現夫人不見了。
問了左右,皆說不知。他想大抵是去更衣了。便至阿娘常夫人和阿姊韶華跟前,彩衣娛親去了。
韶華因要應景,穿了一件紅綠色圓領袍騎裝,戴上了紅綠色繡金色寶相花的抹額。
她還未上馬露一手,元宏卻來了。他和同來的幾位皇弟相對,也比馬球。
韶華自然要為他助威,顧不得馮俊興調制的各類花蜜酪。
元宏不過比兩下暖場,也不再搶兒子們的風頭。便和韶華坐在一起,觀諸小王和諸貴女們相戰。
元宏點了點此時正騎在馬上奮勇向前的馮誕長女,笑說:"實有當年乃父之風。"
瞧她此番與元懷組隊,倒還有些默契。
他并不預備再将馮誕女許于元恂,此時自不提這話。他的眼神掃視整場,這才在另一側瞧見元恂。
元恂本是很愛騎射的,此時卻未上場,也并不專心。
元宏遠遠的看着他面露頹靡之态,又似十分焦灼的模樣,便有些不悅,又将眼睛移開來。
更衣時,忽聞隔壁有異動,倒叫元宏一僵。
到底是韶華将他拉了回來,不欲他出去一探究竟。
韶華一面替他将衣衫松開,一面道:"年輕男女相約,稀松平常,你又何必擾人清夢。"
元宏捏她的臉,眯起眼睛來瞧她粉面如花。心說:定是也聽見了,還裝。
韶華偏裝到底,一會兒擡頭看他一眼,一會兒又看一眼,還笑。惹得元宏渾身發毛。
耳聽隔壁已漸入佳境,他也隻能靠近她說:"可是方才弄亂了頭發?怎的亂笑?"
韶華又一笑:"一點點亂,像菖蒲。"
那是一種神話裡的花。
曾于《洞冥記》中有記:說鐘火之山有草,似蒲,色紅,晝縮入地,夜則出。
東方朔采之獻給武帝,武帝放在懷裡,夜裡遂見李夫人入夢,因名之為懷夢草。
懷夢草似蒲,蒲即菖蒲,代表思念。
元宏心一軟,自以為她在暗示。一時心猿意馬,喜不自勝。
便将身子貼上去,擁她淺吻。
又聽隔壁似翻湧入港,起初聲兒極尖,又忽的嗚咽下去。
韶華忍不住笑,元宏卻惱。不知是在惱隔壁壞他雅興,還是惱韶華的不專心。
一時意動,就将韶華抱起來,往裡間走去。
韶華輕叫:"頭發又要亂了。"
元宏才不管,"讓它亂去吧。"
太子恂戌時才歸,他在席間一直未吃什麼東西。總想着有什麼法子能見母後一面,竟也是徒勞。
倒是去更衣時,遇見一自稱皇後故人的寺人,傳出了消息給他。
意思很明白。
因為皇後失位,原本可以動用的皇後禁衛軍無法襄助太子成事,還望太子盡快與北地商議,拿個對策出來。
穆泰和陸睿初時聽到皇後被廢一事便料到此情,已着墨給太子,意即太子同東宮護衛速北歸即可。
皇後一旦失位,本屬于皇後的勢力都無法再調動。所以,三娘才着急向他傳訊。
母後上回向他傳訊,是在被廢幾日後。讓他警惕,不要讓昭儀娘子拿住把柄,以圖謀廢。
昭儀既不容于他,那皇父的意思也難說。最起碼今日便未召見他,也不欲與他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