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在長樂坊鬧事?”
“鬧事?”姜回搖搖頭,“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打手不耐煩的便要驅逐,綏喜上前一步,打開抱在懷裡的匣子,露出滿滿當當的金玉珠寶。
“現在,能進去了嗎?”
打手愣了愣,還不等說話,姜回已然走了進去。
甫一進去,一股嘈雜的喧鬧聲混着各種味道撲面而來。
長樂坊内部寬敞,隻放着幾張長桌,羅簾掩窗,一圈圈的人圍着不同長桌,燭火昏黃,顯得擁擠而晦暗。
一路走過去投骰子、拆筋、推牌九、鬥蟋蟀、猜花題……應有盡有。在這裡金銀财帛,田地房産都可以充做賭資緊張而興奮地注視着賭局。
最熱鬧的當屬近月來新起的——猜花題。
一年十二月,時有十二花神,因而共分十二注下賭,由莊家提筆寫下謎底,置于鳥籠挂在懸梁,再由年輕書生臨時提詩作圖,詩也像謎,畫也似遠遠望之模糊不辨,如此雅事不像發生在賭坊倒像是發生在文人之間的遊會,倒是稀奇,因此圍觀的人尤其多,賭桌上的金銀逐漸堆疊成小山狀,賭客們牢牢盯着,臉上洋溢着貪婪和狂熱。
一尖已剝胭脂筆,四破猶包翡翠茸。
“梅花!我猜梅花!”
“當然是牡丹,國色天香!”
争執聲熱鬧不休,人亦是滿面紅光,賭場的氣氛在緊張和興奮中被推上一個又一個高潮。
“我用全部,壓月季。”姜回把匣子全部推上賭桌。
粗犷的大聲談笑中驟然湧入一道冷泉似的女音,霎時如滴水濺油鍋,人群紛紛側目。
女子入賭坊倒也不是沒有,卻不是來賭的,大多數都是衣着清貧的婦人聲淚俱下的跪在那,求着自己夫君回家,而夫君往往全是不耐的讓她回去,甚至狠心的當場把自己妻子做賭注壓上去的也并不少見。
但,如此堂而皇之來賭的,還是個穿着不俗的大家小姐,姜回是第一個。
“呦,小姐不安生在家繡花來這和做什麼?”有人腿攔在姜回身前,戲谑的盯着姜回,目光色眯眯的恨不得直接上手把她的幂籬拽下來。
“難不成是想和咱們大老爺們混在一起,找找樂子?”幾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姜回微微勾唇,眼底倏然劃過一抹殺意,語氣卻仍舊平靜:“聽不見嗎?我來下注。”
“下注?你們聽見了嗎?她說她來下注。”他周圍的人互相推搡一把,滿眼不屑。
“一個女兒家不在家彈彈琴繡繡花卻跑來賭場鬧,實在是世風日下。”有夫子打扮的人開口,似規勸可更多的卻是這世道對女子的輕蔑。
“還不開嗎?”姜回視若無睹,擡眼直視賭桌前立着得莊家,語氣逼迫。
“姑娘,你可想清楚了,願賭服輸,這可不是鬧着玩的,若是輸不起,我勸你趁早回家。”
“少廢話。”姜回不耐道。
莊家深深看她一眼,貪婪的目光停向那滿滿的一箱珠寶,眸光一閃爽快道:“買定離手了,還有沒有要下注的。”
“有!我跟牡丹。”
“胭脂是紅色,翡翠顯然就是綠葉,紅花綠葉,何花能與牡丹相較?”
“我壓牡丹!”
“小姐要不要跟着我們改注?月季可是鄉野俗花,上不得台面。”此人突嘴小眼,眼窩深黑泛青,偏滿臉橫肉,越發顯得五官歪斜,黃姜長袍洗的褪色,眼神流連的掃過姜回的臉,态度輕浮起來讓人作嘔。
綏喜猛地踢在他小腿,肅着小臉護在姜回身前,咒罵道:
“一隻腳都入了墳土的腌臜老菜幫,還學纨绔浪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我家小姐。”
綏喜仰着頭,從眼縫裡瞧人,同樣上上下下看回去,嗤道:“有的人雖纨绔,但身後有萬貫家财,有的人浪蕩,卻占了個年輕風流,雖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
綏喜笑笑,“這位老爺,您看您占了哪一點?”
周圍人樂的看熱鬧,一時轟笑。
這是拐着彎損他又老又窮。那人意識到,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舉起巴掌就要狠狠扇下去。
“小賤皮子,我打爛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