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書的眼神實在“光芒如炬”,衛禺無奈的扶額,“你一臉鄙夷的看着我作甚?”
“我”
“不對、不對。”葉孟驟然出聲,他猛的看向衛禺:“不對,方才那姑娘腰上,确實少了對腹肋。不過,為何那腰上并未任何傷口,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刀疤,白璧無瑕。”
“啊?”顔書有些沒聽懂葉孟的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傷口,沒有刀疤,那腹肋能憑空消失?”望追聽完,脊背一寒,好似在聽什麼志怪小說一般古怪。
先不說人取了軟肋還能不能活,單是那雪白無暇毫無傷疤的腰,就足夠詭異了。
顔書聽了片刻,很快明白過來他們說的是什麼,她咬唇,低聲道:“你确定真是少了對腹肋?如果真是如此,我知道為什麼。”
“月光蠶絲。”顔書細想外爺說的醫術,“月光蠶絲不僅可以做暗器,更是可做醫用。”
衛禺和一側的葉孟對視一眼,一人飽覽群書,一人醫術極好,都從未聽過月光蠶絲如何做醫用。
“仔細說說。”衛禺神色幽深。
“......曲江藥谷有一絕學,人若是内髒弊病,即可剖腹養治,而這内髒縫合所用的線,就是這月光蠶絲。”
見衛禺等人臉色不對勁,顔書說話越來越含糊:
“我也隻是聽說而已,傳聞這月光蠶絲能續經絡,接經脈。用月光蠶絲縫合傷口,而使肌膚毫無傷疤、沒有丁點痕迹,應該也是可以的......”
葉孟:“曲顔書,你......”
“昨日夜裡,那高台上的月光蠶絲可能使傷口毫無痕迹?”像是知道葉孟要問什麼,衛禺率先出聲打斷他的話。
“那高台上的月光蠶絲屬下品,雖是下品,卻也一絲難求,用在小小的傷口縫合上,自然可以。”
葉孟眨眨眼,将錦布包着的一團絲線遞了過來,“那這個呢?”
顔書接過“一團絲線”,說是一團,實際卻是看不見,摸得着的月光蠶絲。
“這便是上品蠶絲,”如今在日光下,消匿無形,肉眼不可見,隻有在月光下才能看得見瑩瑩光暈。
“這種蠶絲就是曲江藥谷所用的蠶絲,上品蠶絲不僅可以讓縫合的傷口毫無痕迹,還能接經絡血脈,極為難得。”
衛禺:“這是在梁悅腹中取出的蠶絲,洗幹淨血迹就肉眼不可見。”
“那這麼說,梁小姐也是想剖腹取骨,隻為了有截細腰?”望追恍然大悟。
葉孟卻不以為如此:“雖說遂州人以細腰為美,但如今的細腰奴多為富貴人家的丫鬟或舞女,她既已是梁府的千金,身份高貴,多少人巴結她,何必附庸審美?”
他再道:“方才我在她喉中發現些許麻瘋散的痕迹,實在蹊跷。”
“麻瘋散不同于麻沸散,後者是讓人失去知覺,睡上一覺。而前者,”葉孟臉色有些不大好,“前者是讓人在睡夢中也能察覺到痛覺,意識清醒,身體卻陷入沉睡。”
“什麼?”顔書有些坐不住,“你的意思是說,梁悅生前被人剖腹取骨,能察覺到痛意、甚至失血過多而亡的時候,也還清醒着?”
麻沸散常見,尋常藥鋪都有,反而是葉孟所說的麻瘋散難尋。
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怨,要讓梁悅這麼一個年級輕輕的小姑娘感受開膛破肚之痛......
“望追,曲顔書,你們二人現在就去一趟溢香樓。”衛禺出聲道,音色有些嚴肅。
望追拱拱手:“公子請吩咐。”
... ...
“真是奇了......”曲顔書一走,葉孟嘟囔道。
“那曲江藥谷堪為天下醫術典範,流傳的醫術我翻來覆去的讀了不下百遍,怎麼就沒見到什麼月光蠶絲的用法。”
衛禺為他倒了盞茶,像是早有預料一般淡淡出聲,“既然說了是曲江藥谷的絕學,那自然是關起門來的醫術,外面流傳的醫書,即便你翻爛了也找不着。”
“關、關起門?”葉孟瞬間睜大眼,該不會,這曲顔書,真和曲江藥谷有什麼關系罷?!
他懊惱的拍了拍大腿,哎呀一聲,他怎麼就沒想到呢,那藥堂的曲堂主不就是姓曲!
“唰”的起身,葉孟兩眼放光,“曲小姐查案跑來跑去多累,我去幫她!”
“你們今日在遂安侯府上......應該沒提起公子罷?”望追抱劍,随意開口道。
“提他作甚?”顔書奇怪的看了眼望追,實在不懂他為何問出這問題。
“沒說及就好。可有什麼發現?”
顔書剛要搖頭,想了想,又道:“遂安侯府的細腰奴很多,聽小厮說,都是從溢香樓買過去的,遂安侯府也沒有她們的身契。”
原本她還當做尋常的女侍,可既然大部分細腰奴都是開膛破肚取了腹肋的,那為他們開膛破肚的人是誰?
顔書心裡也清楚,隻要找到這背後操刀之人,大概率能找到誰借故殺了梁悅。
溢香樓,當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