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塵菲早上就喝了點牛奶，這會兒早消化完了，袖子上的污穢，也隻是些胃液。

“你是來救我的，還是來惡心我的？”

兩人距離不算很近，塵菲還是聽到了落雲離從鼻腔發出的輕哼聲，不過語氣倒是比剛才說自己多管閑事的時候好多了。

可能是丢人丢到了一個程度，也可能是覺得情況不可能比現在更糟了，塵菲索性把臉皮直接給丢了。

“我肯定是來救你的，就是出現了點偏差，”她用手搔了搔額頭前的碎發，底氣不是很足，“那個......對不起啊，要不你把衣服給我，我回家幫你洗幹淨。”

塵菲雖然并不止于嘴上的客氣，也是真的覺得抱歉。

但看到落雲離沒什麼心理負擔，直接把校服外套脫下來遞了過來的時候，還是有些發愣。

“怎麼？這就反悔了？一分鐘之前不是你說要幫我洗幹淨的嗎？”

說話間，她的眼睛眯了起來，反問的調子揚的很高，臉上屬于三好學生的乖巧驟然消失，反倒多了幾分落拓不羁。

半個小時後，回到家裡的塵菲。

看着手裡的衣服，忍不住的回想，臨走前她好像看到了落雲離微微上翹的嘴唇。

落雲離在高興什麼？

總不是因為自己吐到了她的衣服上？

這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這孩子的腦回路确實屬于清奇那一卦的。

在疑惑中，塵菲堅定了自己對落雲離的第一印象。

租住的房間本就是隔出來的，洗衣機是幾戶人家一起公用的，塵菲嫌不幹淨，所以都是在陽台上自己洗。

好在現在夏天，衣服幹得快。

她把衣服拎到了陽台，想用清水先沖洗一下。

然後像平時自己洗衣服那樣，順手摸了摸口袋，結果指尖卻意外觸到了一個堅硬的棱角，塵菲沒多想，勾着手指直接把東西拿了出來。

是一張質感還不錯的名片，通體橙黃色，背面勾勒着光暈組成的标志。

一眼掃上去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很舒服。

可等塵菲看清楚正中央的‘安素心理咨詢室’幾個大字後，垂着的指尖蓦然頓了頓。

剛才還設計尤佳的名片，瞬間變成了燙手的山芋。

她覺得自己十分不道德，在落雲離沒有首肯的情況下，知曉了她可能并不想讓别人知道的秘密。

直到塵菲把落雲離的校服外套洗幹淨，挂起來之後，她腦袋裡還亂糟糟的。

不出意外的話，這衣服明早就幹了。

自己要不然原封不動的把名片放回衣服口袋？

可衣服是幹淨的，名片也是幹淨的，不明擺着告訴落雲離，自己看過了嗎？

又或者假裝不知道這事，把名片留下來，就說洗衣服的時候沒注意，被水洗皺了？

可萬一落雲離沒記住名片上的地址和聯系方式呢？

......

永城一處高檔住宅區内。

落雲離推開了自己家的大門。

客廳中傳來了電視廣告的聲音，沙發上坐着的女人聽到響動，有些詫異的回了頭，又擡眼看了一下鐘表。

“這麼快就回來了？感覺怎麼樣？”

女人穿着綢制的家居服，臉上素淨，卻不失莊重，眼角還掩着幾絲細紋，就是跟落雲離說話的态度略顯冷淡。

落雲離頓了片刻，才意識到她問的是什麼，眼神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我今天沒去。”

“啊？為什麼不去啊？那是我托了朋友問過的，治療效果很好，又離永城三高比較近，再說你這樣的情況......”

女人的語氣有些着急，一時口不擇言，結果擡頭對上落雲離的眼神，又硬生生的扼住了話頭，但還是難掩眼神裡明晃晃的恐懼。

落雲離不知被那恐懼刺中了心頭哪一塊地方，片刻後還是妥協般的解釋了一句，“今天剛開學，事情有些多，這周我會找時間去的。”

落怡琳的表情一愣，随後臉上浮現出了一些尴尬，她繞過沙發往前走了兩步，卻還是在距離落雲離還有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

“你看媽媽都給忘了，你今天才第一天開學，新學校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新學校的環境怎麼樣？同學們都好相處嗎？你上了一天課餓不餓？我讓阿姨給你準備些吃的東西？”

這種直白的關懷中夾雜着不熟練，和一股腦湧出的内疚，更讓人有些不知怎麼應對。

落雲離疲憊的垂了垂眸，“不用了，我不餓，先上樓了。”

“哦，好，好，那你早點休息。”

兩人道着例行的晚安，一個上樓，一個站在原地。

隻不過站在原地的那個，自始自終都沒發現，落雲離早上穿出去的校服外套，已經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