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不歸一出口就後悔了。

這麼明顯的明知故問，自己是不是急了點？

會不會不太矜持？

一時，他竟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

“喜歡嗎？”樓明月問。

聞不歸答：“很喜歡！”

他發達時，收過的禮物沒有八千也有上萬，哪一樣拿出來都是天下至寶，其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而今天，一隻看似并不名貴的白玉簪，一下子在他心中就吊打了那些價值連城至寶。

可能這就是别人口中所說的濾鏡。

還是超厚超厚的那種。

“喜歡就好！”樓明月道：“至于為什麼送你禮物……”

話沒說完，遠處人群傳來動靜。

黑仲天求救的聲音穿透雲霄，“大白！救人哦！”

聞不歸擡頭看向遠處人群，見黑仲天被一群人，以一個極其狼狽的雙手趴地，雙腿懸空被人拽着拖進賭場。

壞我好事！聞不歸一臉憤恨地往那邊擠。

“死狗！又給我惹麻煩，等我過去把你的狗頭擰下來！”

擠到一半，聞不歸又回過頭來。

隔着流動的人群，兩人四目相對，藏在眼中的情緒耀如極光，泛起欲語還休。

片刻後，樓明月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你先去，我去前面等你。”

聞不歸舉着手中的木盒提示晃了晃，這才放心掉頭，繼續破開人流向黑仲天拖走的賭場遊去。

樓明月能靠着木盒中的白玉簪子定位到他，想來他們也不會走丢。

街道人山人海,到處擠滿了人，樓明月與聞不歸分道揚镳後，正打算瞬移脫離人群。

突然！

“叮鈴鈴！”

樓明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止步一聽，清晰詭異的銅鈴聲，穿過擁擠的人潮正好朝他這邊的方向而來。

“叮鈴鈴！叮鈴鈴！”

鈴聲越來越急，明月被突如其來的黑霧所籠罩。

原本喜慶的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一群人帶這恐怖的鬼面具，身着麻色布衣，生生把人流劃出一條通道，如披麻戴孝的送葬隊。

白色符紙漫天，他們手搖銅鈴，邊走邊跳，關節扭曲，動作荒誕，毫無章法，齊齊穿過擁擠的主街道人群。

這麼大的動靜，嘈雜的銅鈴聲，這些都很難周圍的人不注意到他們。

可偏偏周圍經過街道上的人們，卻查而不絕。

除了緊蹙眉的樓明月。

直到……

“玄玄天地！日月之光！十惡不赦！罰罪不絕！”

嗓子尖而細，帶着陰氣，有點像是閹割後男子的聲音。

“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混進來的？”

“好好的日子，怎麼會出現這麼可怕的東西，太可怕了！”

歡聲笑語散去，人群一下子混亂起來，東張西望人們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

卻見鬼面隊已經來到了樓明月眼前，不過眨眼的功夫，谪仙般的人已經被惡鬼團團包圍，淹沒在了恐怖的鬼面具中。

符紙飛上高空，恐怖的面具不時湊近，恐怖非常，樓明月卻是沒有動作，靜靜看着周圍這群遊蕩的鬼面，面露憂思。

尖利的嗓音再次響起。

“惶惶罪惡，今！判罪者！樓明月！罪其六不道，罪其九不義。”

“宣判……！”

“斬立決！”

訣字一落，樓明月的身影莫名其妙消失在了鬼面群中。

而樓明月原本站立的地面上，取代他的，是一顆帶血還在跳動的的心髒。

“咚咚咚！”

心髒跳動的聲音很沉。

“見鬼喽！殺人喽！”

路邊一個乞丐吆喝一聲，大驚失色快速轉身朝身後的巷子裡跑去。

“人不見了！真的是見鬼了！隻剩下一顆心髒了！”

不知誰喊了一句，原本還算有幾分理智的人群，随着樓明月的消失和血心髒的出現，一下子全都變得恐慌起來。

人群四散，鳥獸般逃散，不少人被踩在腳下。

一瞬間，熙熙攘攘的人群焦躁的尖叫聲，哭喊聲，咒罵聲，全都揉雜在了一起。

聞不歸帶着黑仲天從賭場走了出來，門口的人群已經慌亂不堪，許多人從他們面前走過，聞不歸順手拉住了一個跑路的人。

而正巧這人聞不歸還認識，正是剛才買花的小孩。

“小姑娘？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小女孩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着他，“出事了！和你一起仙人哥哥被人殺掉了！”

“怎麼可能！”聞不歸頭口而出。

樓明月是什麼人，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死。

小女孩信誓旦旦，“是真的，我親眼看到的，那裡就剩一顆血淋淋的心髒了，是真的很可怕！”

她又好心補充一句，“你們也小心點，我先走了。”

說着，小女孩襯他不備，掙脫了聞不歸的手消失在了人群中。

聞不歸原地愣怔，黑仲天從後面給了他一掌。

“喂！你發什麼呆啊？”黑仲天提醒，“還不過去看看？”

“對！過去看看！”

恍然大悟回過神來，聞不歸空白一瞬的眼神也終于聚焦。

逆行着人群，聞不歸帶着黑仲天朝樓明月先走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