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加快腳步，很快就在看清了昏倒在了碑林後面的人。

樓明月！！！

白衣人全身染血，蜿蜒的銀發鋪在地面，為這末之墳場單調的土地增加了一抹極緻亮眼的色彩。

蒼白如玉的臉上、嘴角都沾有少許血迹，額前幾縷碎發貼在臉上，讓昏迷的人看起來華麗又脆弱。

如一副頹廢的畫。

接着他視線一轉，看見了樓明月的懷中還抱着一具白骨。

白骨被啃食得很幹淨，連血腥都看不見。

聞不歸蹲下身，他先是伸手勾起貼在樓明月臉上的長發，露出對方那張好看的臉，這才伸手去探對方的心口，看人是不是還有心跳。

幸好，有心跳。

雖然緩慢，但心髒還沒有停止跳動。

可說他活着，也不算全然活着。

樓明月身體靈氣枯竭，連生命力都消耗了，身體大小傷更是數不勝數，一個不小心，他心口護着的那口氣，随時就能消散。

這樣也就活不成了。

聞不歸打量片刻，又伸手朝樓明月其他地方摸了過去。

他實在好奇，為什麼樓明月懷裡的人被紅霧啃得隻剩一架白骨，而本人卻沒被其腐蝕。

探索之下，他很快知道了原因。

樓明月身上有舍利子，而這顆舍利子已經和樓明月的身體融為一體，而佛戾是最能克制魔族萬物的。

他身上就有。

一些不好的記憶閃過聞不歸的腦中，他收回了手。

他垂頭凝望着樓明月的臉開始發呆，“西天界……”

聞不歸喃喃自語着。

“不管了，看在救我兩次的份上，幫你一回。”

說着，聞不歸把人橫抱起來，帶回了他在末之墳地的修煉場。

聞不歸真正在末之墳場的修煉地，是一座龐大無比的地下宮殿，殿頂如萬千星辰。

點綴其中的絕世明珠又彙聚成一幅陰陽圖，一大一小像是一日一月，在其緩緩移動，形成一幅瑰麗的奇異景象。

樓明月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星空耀在頭頂，讓人恍惚置身于一片虛無。

想到洛明軒樓明月猛地回神，一彈坐起，口中大叫：“明軒！！！”

十指蜷縮，手心都是一片空蕩，樓明月瞬間轉頭去尋，視線就驟然撞上一面熟悉不過的金色面具。

而他正躺在一座石床上，那張面具臉就離他的臉不過一面手掌的距離。

樓明月清楚看見眼眶中，有一雙好看眼睛。而那雙眼睛正打量着他，目光充滿了探視與好奇。

左右張望一眼，樓明月下意識後移半個身，問：“這是哪？”

聞不歸伸手扶了扶臉上的面具，他直了直身子，然後側身淡然道：“末之墳場。”

樓明月一手抓緊手邊自己的衣角，遲疑片刻，然後擡頭疾速問：“洛明軒在哪？”

剛剛醒來，他的腦子還不是太清醒。

聞不歸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原來這是洛明軒的屍骨啊！”

“在這——。”

說着，聞不歸擡手，而他的手中黑火懸空跳躍，其中，清晰見黑霧中裹挾着一枚玄黑的戒指。

上面還有樓明月熟悉不過的氣息。

聞不歸手一握，戒指上的黑火瞬滅，擡手再一揮，戒指向前射去，疾射到了擡手來接的樓明月手中。

手心展開，低頭凝望看着洛明軒屍骨煉制的戒指，樓明月心口忍不住又是一窒。

洛明軒沒有了，現在就剩下他手心的這枚戒指了！

片刻後，樓明月把戒指收入懷中，沉悶道了一聲謝。

“有勞！”

“沒什麼，”聞不歸大方道：“之前你救我一命，我還你一次。”

察覺樓明月的沉重，聞不歸主動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身上的傷好像挺重的。”

樓明月緩慢搖了搖頭，什麼都不願意多說。

面前這人神秘莫測，連真面目都不知道，是陌生人，他和他沒什麼好說的。

察覺到樓明月身上的距離感，聞不歸沒有因此退縮。他幾步走到石床一側坐下，“能讓劍君受這麼重的傷，想來你是經曆了一次大變故。”

樓明月不習慣與人靠太近。

他不喜歡别人身上的體溫與味道，盡管面前這人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但他還是下意識往石床裡面退了退。

他的動作并沒有逃過聞不歸的眼睛。

聞不歸跟着往裡移了移，然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繼續說：“你怎麼不說話？”

“嗯。”

樓明月點了點頭，回答了之前的問題。

“嗯……？”

聞不歸微微挑高一邊眉，顯然對樓明月隻有一個字的回答很不滿意。

樓明月看了他一眼，語氣平緩道：“摯友背叛。”

聞不歸笑，“既然背叛怎麼還能說是摯友。”

他突然探身湊上前，然後開口說出一個名字，“天老怪？”

“你怎麼知道？”

近在咫尺的淡色眼眸中全是訝異，聞不歸見之主動退後半個身子，老生常談道：“你猜！”

“你是誰？”

樓明月突然神情正經起來，話沒說完，他已經伸手抓向對方臉上的面具。

聞不歸一滾，驟然退出石床的距離，讓樓明月的手抓了個空。

他戲谑的話語從面具後，吊兒郎當的傳了出來，“怎麼突然動手，我可還沒有準備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