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丁,丁曉暢。”
靈犀微動間,摩耶已經調出了她的命薄。
丁曉暢,女,陽壽27年又5月……死因概述:星城衛視綜藝的剪輯後期,加班過勞猝死。
摩耶:“……”
這死法,确實是該有怨念。
“起來吧,送你去投胎。”
死魂被困凡間,時間久了就成了孤魂野鬼,無法|輪回轉世。
丁曉暢瞪大了眼睛,愣了半響指着自己問:“你都不好奇我是怎麼死的嗎?”
“不好奇。”
摩耶耐心不多,也不想聽什麼“死前的故事”,輪回台上各個都說自己心有不甘,比她還死得冤枉得不計其數。
摩耶的早就已經心如止水,不為所動。
“不行不行,我一定得說,不說我沒法安心上路!”
丁曉暢不敢拉拽摩耶,隻能張開手臂攔住他的去路。
摩耶挑眉。
小姑娘,知道上一個敢這麼攔我的人,墳頭草已經死了幾茬了嗎?
丁曉暢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滿腹委屈。
“今天的特邀嘉賓主持畢聖傑五年前被爆睡粉還腳踏好幾條船,還給友人傳播交往過的女生裸|照!
消息傳開的時候距離他參與錄制的綜藝播出都不到10個小時了,我就是熬夜剪輯打碼才猝死的!
沒想到五年過去了,他居然還能演戲!而且還靠着粉絲洗白了自己,現在還紅到能上我們台的王牌綜藝!
那我熬夜拼命又算什麼嗚嗚嗚嗚……”
摩耶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畢聖傑的命薄,惡心得直撇嘴,随便又添了幾筆,但面上卻是不顯,事不關己樣抄着手問丁曉暢:“那你想我怎麼做?”
丁曉暢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閉上了。
她想要揭發畢聖傑的醜惡舊事,她想要這個人渣退出娛樂圈,她還想為那幾個受了委屈還被無腦粉絲追着罵的女生讨一個公道。
但這都跟眼前這個幹淨漂亮的男孩子沒關系。
如今的畢聖傑在娛樂圈有粉絲有地位,絕對不是任何一個新人可以随意抗衡的。
縱然不甘心,丁曉暢也不願意牽連别人。
“算了,你快回去錄節目吧。”
丁曉暢重新把扔出去的紙巾撿回來,抽出一張擤了擤鼻涕:“我不去投胎,我待在剪輯室肯定還有機會再見到他,我一定要看到他遭報應!”
“為了個人渣不值得吧?”
摩耶不懂。
為什麼人死之後總是放不下執念,甚至還為了不相幹的人和事賠上自己的命運?
等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上了輪回台,前塵舊事一筆勾銷,誰還記得誰是誰?
“無所謂了。”
丁曉暢的怨念再度疊加,整個魂魄的渾濁度又增加了幾分。
“反正我也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去哪兒都一樣。”
摩耶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那就去錄制現場看看吧。”
“去現場?”丁曉暢搖頭,“我走不出去剪輯室的……”
“擦掉眼淚,看看清楚。”摩耶推開了衛生間隔間的門,“你以為你現在在哪兒?”
“嘎?”
丁曉暢狐疑地跟在摩耶身後探出頭,恰好看見一個男生正對着小便池準備拉褲鍊。
“啊啊啊啊啊!”
丁曉暢尖叫着咻地一下鑽進了牆裡。
“要死了要死了,純情追星女恐現實三次元男人你懂不懂啊啊啊!”
“……”
我說這是意外你信嗎?
摩耶來不及解釋,丁曉暢已經消失不見了。
算了,等到了錄制現場再把她召過來吧。
摩耶裝模作樣洗了個手,走到門邊用力一拉。
其實那一秒他已經感覺到了不對,但邁出去的腿來不及收回,直接和門外的人,哦不,魂撞了個滿懷。
又是他?
這麼巧?
那一瞬間,封鳴岐甚至都忘了自己是離魂狀态,下意識想要跟對方打招呼。
手都擡起來了才想起對方根本看不見自己,原本歡欣雀躍的心落了空。
世人不管死還是活,在摩耶眼裡都是沒有太大區别,不過是魂體狀态差異罷了。
光鮮亮麗的富人可能内心陰暗;衣衫褴褛的乞丐也可能擁有美麗心靈……普通人給人下定義是看衣着看打扮看行為動作,摩耶直接看靈魂,看他的每一世。
不管是什麼人,在摩耶眼裡都像是裸|奔一樣,毫無僞裝可能。
除了眼前這個面具……離魂。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摩耶記得上一次這人是以離魂的狀态在現世現身,畢竟當時除了早已經失去意識的趙望助理還有被他解決的趙望本人之外,現場就隻有看起來不谙世事的他和看起來就很好騙的陳言澈。
所以這人選擇了僞造身份讓他們相信趙望是以詐騙的罪名被舉報被抓捕。
但現在電視台人來人往,這人不方便現身,或者說……他的真實身份讓他無法暴露太多,所以才用不能被世人看見的離魂狀态四處遊走。
摩耶想,一定是他開門的方式有問題。
不然怎麼兩次都是門一打開就剛好撞見了?
靈魂依舊被術法包裹嚴實,依舊看不到這人的前世今生。
但摩耶能感覺到他不是壞人,而且這人身上還有玄武北淵的召喚令牌,顯然也是“秉公辦事”的一員,他可不想有太多牽扯,萬一把他暴露了可就不好玩了。
摩耶覺得有些可惜,如果這人不是跟北淵有關系,倒是有興趣解一解他身上的封印。
不過也是沒想到,現在人間問題集中處理中心的人手如此匮乏,居然都要找活人走陰了。
思緒百轉千回,但時間不過轉瞬。
摩耶佯裝看不見一樣,徑直從封鳴岐的身上穿了過去。
那一瞬間,原本強盛的靈魂像是經曆了一次8級震蕩,頃刻間便分崩離析。
下一秒卻又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将破碎的靈魂重新聚攏凝結,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但隻有封鳴岐自己知道剛才經曆了一場怎樣浩瀚的劫後餘生。
怎麼回事?
以前從沒有經曆過這種近乎絕望的感覺,像是被什麼強大的鎮壓震懾,瞬間撕裂了他的靈魂又準确無誤地将他拼湊完整,那種讓他潛意識想要俯首稱臣的感覺……
很奇怪,他明明能感覺到那股力量是完全可以輕易碾碎他,卻又在最後關頭放過了他。
究竟是敵還是友?
封鳴岐下意識想起了北淵之前跟他說過的話——“出手幹脆又霸道”,這一想的确很像,但……
封鳴岐的目光轉向上一秒才從自己離魂身上穿過的少年。
卻又在下一秒打消了念頭。
不可能是他。
看起來那麼孱弱那麼純良,不可能會是那個連北淵都害怕的存在。
難不成是自己的肉身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