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銘随口就報出一個花店的名字,餘執瞥了他一眼,心裡給他打上了“早戀能手”的标簽。
司機大哥立馬千恩萬謝,臨走前還十分友好地沖他們揮了揮手:“下次再會啊。”
兩人心中同時響起一句:沒有下次了。
“我去拿個快遞,等會見。”兩人分開的時候那人對餘執說了一句,餘執聽出那人語氣中的不耐煩。
兩人轉頭分開,身後的人影越拉越遠,他們默契地揭過剛才客氣的一句,誰都沒把它當真。
醫院裡人來人往,也許是習慣到麻木,即使不時有人奄奄一息地送過來,也沒有在人群裡掀起什麼波瀾。
礙眼的人走了以後,餘執直奔目的而去。
越往深處走,四周就越是安靜,穿過住院部的走廊,氣氛突然壓抑得可怕。
終于到達醫院通知的病房門口,餘執腳步停了下來,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門,手卻像突然失去力氣,怎麼都沒法推開。
走廊裡很靜,餘執就那麼僵立在門口。
“該面對的就勇敢去面對吧,小夥子節哀。”走廊裡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一串腳步聲,沒有故作悲傷地附和他,也沒有旁觀者的事不關己高高挂起,隻是像在陳訴一件事實,平靜地如水一般,卻也帶上了水的溫柔。
餘執愣了一下,卻沒有轉頭,也沒有回答。
那人也不在意,就像一開始就沒有想要回答,隻是出聲提醒一句,本來就沒有那麼多的意思。
等腳步聲走遠後,餘執才慢慢轉頭,看見一個年輕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如果不是那人對自己的稱呼,光看背影,餘執甚至以為她才三十出頭。
猶豫了一下,餘執最後還是沒推開房門,雖然聽醫生說危險期已經過去,現在就隻用等着病人蘇醒就行了,但他一想到往日溫和的笑容要隐沒在呼吸機後,心裡就一陣堵得慌。
餘執在病房門口的一排椅子上坐下,手機就開始振動。
餘執閉眼片刻,見消息一時半會停不下來,才不得不打開手機。
剛打開手機,果然就看到手機屏幕上的99+。
餘執手機上的好友一共也沒幾個,他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他隻一會兒沒看手機,誰閑的沒事幹給他發這麼多消息,就見企鵝界面上唯一的一個名字又跳了一下:
【你走了爺很孤單】:聽說奶奶出事了。
【你走了爺很孤單】:這是真的嗎?
【你走了爺很孤單】:靠。
【你走了爺很孤單】:奶奶進醫院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沒告訴我。
【你走了爺很孤單】:你現在是不是在醫院呆着呢?
【你走了爺很孤單】:你也别太緊張。
【你走了爺很孤單】:奶奶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
終于停止跳動,餘執松了口氣,正準備把手機摁熄重新裝回兜裡,就又是一陣消息轟炸:
【你走了爺很孤單】:你現在在哪?
【你走了爺很孤單】:是不是一個人先去醫院了?
【你走了爺很孤單】:在哪個醫院?
【你走了爺很孤單】:你去了多久?
……
【你走了爺很孤單】:對了,叔叔阿姨工作忙,沒來也正常,你别沖動。
看到前面的消息還好,直到最後一句,餘執沉默下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或者什麼也沒想。
那邊好像感覺到餘執這邊氣氛不對,在消息發過去幾秒的時間裡點了撤回,可餘執還是看見了。
那邊撤回之後也意識到可能晚了,又趕緊補了一句:
【你走了爺很孤單】那啥……冷靜。
看着對面不知所措的話,餘執歎了口氣,他其實本來也沒覺得有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再有多大意見,也沒有再提的必要了。
但也不可否認那一句“冷靜”帶來的效果。
餘執突然有了推門的勇氣,他重新站起身,一步還沒邁出,後背上就撞來一個東西。
餘執腳下一頓,身後傳來一陣溫熱,從衣物相貼之間似乎能感應到身後之人結實的肌肉線條。
餘執感到頸側傳來溫熱的氣息,就聽見頭頂傳來一句:“不好意思,剛才有點急……”
開始餘執隻是靜靜地聽着,直到最後那人叫了一句:“……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