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孩兒很聽賀免的話,賀免說什麼信什麼,屬于一點心眼都沒有的那種人。
柳璟滑開凳子伸了個懶腰,倒着頭往祁修竹這邊看過來:“鐘延和免哥在房間裡給客人紮圖。”
祁修竹嗯了一聲說知道了,他腿一跨坐在沙發上。坐了沒一會兒盒子空了,便掏出手機看起微博。
其實近幾年他不怎麼愛上網,跟粉絲的互動也不多。
一是他不喜歡暴露太多自己的私生活,二是剛簽公司那會兒,上頭的領導三天兩頭讓他發自拍,他都快有心理陰影了。
他翻看自己動态下的評論,有好多id都是眼熟的,他一一點了個贊。
柳璟拆了包薯片咔擦咔擦地嚼着,回頭問他說:“祁哥,你在等人嗎?”
“沒有。”祁修竹放下手機,“為什麼這樣說?”
柳璟把腦袋擱在椅背上,岔着腿,上下打量他一番:“沒什麼,隻是很少在客廳裡看見你。”
祁修竹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了,因為他也說不上來自己坐在這幹嘛。柳璟走過來跟他分薯片,是番茄味的,他愛吃。
他拿了一片,放進嘴裡的時候,隐約聽柳璟嘟囔了句:“免哥什麼時候好這口了,之前不都吃原味的嗎?”
祁修竹看了眼他手裡的包裝袋,番茄紅彤彤的,跟賀免那頭發似的。
他抽紙擦了下手,放在一邊的手機響了。
“康哥。”祁修竹接起電話,“怎麼了?”
原康有幾秒沒出聲,但那邊并不安靜,有斷斷續續的人聲傳過來。
原康開口時,語氣很是無奈:“小祁,你媽媽來公司了。”
祁修竹的手一緊,擡頭看了眼外面的天:“她這個點去公司幹什麼?”
“我問了,她不肯說。”原康停頓半秒,“她隻說要見你。”
以往遇到什麼事,顧惜要麼發微信給他,要麼就打電話到原康那裡找人,沒有直接到公司去過。
他皺了下眉:“你把電話給她,我跟她說。”
原康說了聲好,過了幾秒,那邊傳來顧惜的聲音。
“小祁。”顧惜的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你在哪?”
“我不在公司。”祁修竹沒有直說,放輕聲音問她,“出什麼事了?”
顧惜說:“我想見你。”
“我……”
“我要和你爸離婚。”
祁修竹的身子一下子繃緊了,這句話沉甸甸的,砸得他有點頭暈。
他不确定地又問了一次:“你說什麼?”
顧惜語氣平淡,還是那幾個字:“我要和你爸離婚。”
到最後,祁修竹也不知道自己回了句什麼。
呼吸平息下來時,他已經跟原康商量好了。原康立刻幫他聯系了班車,讓他去之前的地方等。
祁修竹站起來在客廳裡來回走了好幾趟,然後回房間找了帽子口罩,把賀免留下來的外套披上後匆匆下樓。
他把自己包裹得很嚴實,柳璟看他這全副武裝的樣愣了下神。
“祁哥你怎麼了?”柳璟見他要出門,愣在那兒叫住他,“你要走嗎?”
他什麼東西都沒拿,但柳璟總有種怪異的感覺,就好像他這一去就不會回來了。
祁修竹頓住腳回頭看來,帽檐下的那雙眼睛裡透着不易察覺的冷意。但也隻是一瞬,他的目光重新柔和下來。
“嗯。”祁修竹想了想,還是打算跟他打聲招呼,“準備回家一趟。”
柳璟一聽這話,手裡的薯片落回袋子裡,他眨巴下眼睛問:“那你……你還回來嗎?”
祁修竹閉了下眼又睜開,視線落在不遠處那道緊閉的房門上,很快又移開。
“不确定,再說吧。”祁修竹推開門,最後這句話很輕,“下次見。”
柳璟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房門緩緩合上。他怎麼都琢磨不透祁修竹的話,這人特别神秘地來,又毫無預告地走。
他一包薯片都還沒吃完,祁修竹就從這房子裡離開了。
身後的門開了,賀免送客人出來,走到大門口時說了幾句注意事項。他回頭見柳璟靠在鞋櫃邊嚼薯片,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
“看什麼?”賀免把小臂上的衣袖放下去,“傻了?”
柳璟回過神,結結巴巴說:“祁哥……祁哥他……剛剛走了。”
“哦。”賀免去廚房裡倒了杯水,漫不經心問,“又去河邊遛彎了?”
柳璟快步走過來:“不是!他說他要回家了!”
賀免握着水杯的手一頓,杯子被“砰”的一下放到桌子上,裡頭的水落了一手:“他說他回家了?”
“是啊,他說他要回家一趟。”
賀免嘴角一沉,擡手摁了下眉心,幾度張開嘴但沒說出話。他的臉色黑得難看,柳璟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
過了半晌,賀免端起水杯,把裡面的水一飲而盡。他在衣服上随意擦拭了下手,三兩步跨上樓,拉開祁修竹的房門看了一眼。
柳璟在樓梯口支着腦袋往上看,賀免退一步出來,低頭問他:“他說什麼時候回來了嗎?”
“沒……”柳璟剛說這一個字,見賀免眉頭皺了皺,聲音一抖,音量越來越小,“他說不确定,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