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莫晟看着他,眸中冷光乍現。他突然笑了:“你們可真是下了盤好棋。親人相瞞,友人相欺,戀人……不,敵人不顧。你們一個兩個的。”他皺着眉,轉過身去,“真是好樣的。”
他沒有看見薄沉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楚,沒看見西域最盛大的梅花。
他隻記得,幼時血染了半邊天,莫家隻剩他和幼妹。莫家與兇案牽連,滿門抄斬,衆叛親離。案子查明真相後就得到一個結論——與莫家無關,莫家人被朝廷,誤殺。
莫家那誤殺的上百人的性命,最後隻換來了個聖子和聖女的位置。而現在,這一切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棋局。他的一舉一動都沒有脫離這個棋盤。
莫晟快步走到薄沉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領:“談紹擇是即墨的後人,你們所有人都耗盡全力的去幫他。有沒有問過莫家上下近百條人的人命?!”
“他們是自願的,隻有你不知道真相。”薄沉緩緩開口,眼中倒映着莫晟那泛紅的眼眶和悲痛。
“……”莫晟離開了。
偌大的薄府是孤寂,蒼白的大地遮蓋了他的身影。
他一愣,擡手掌心向上,手心觸上微涼
——“下雪了。”談紹擇從馬車中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許是馬車太過溫暖,雪花片刻便化為了一灘水漬。
莫晟卧在榻上,支着腿,從睡夢中聽見動靜,迷迷糊糊的扯出手帕蓋在了談紹擇的手心,又喃喃道:“你就像沒見過雪一樣……蘇地常下雪,你巡視這麼多天不都看習慣了。”
“不同。”談紹擇搖頭,用手帕拭去掌心的水,“京都的雪意義非凡。”
莫晟想翻身,似乎又嫌太累,動了兩下又放棄了:“哪裡有意義了?下雪,京都要準備開廟會了?”談紹擇将手帕疊好放在不遠處莫晟的藥箱上,緩緩開口,聲音帶着戲谑。
“在這一天,即墨最後一位天子即為即墨,在這一天,即墨最後一位太子曝屍荒野,在這一天,即墨天子與君後在大火中自焚,在這一天,與你與君凝正式入主西域,而也在這一天,我與段白,第一次相遇。”
“嗯……真巧。”莫晟困得腦子一片亂麻,也沒細聽譚少澤的話,翻了個身,留了個背影給談紹擇,毅然水睡去。
自然也沒看到談紹擇那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多麼的悲哀。
——“下雪了。”他說。
莫晟擡頭看着漫天大雪,突然想起那一日的場景,蓦然的笑了:“在這一天,即墨家族最後一個人死于京都。在這一天,西域也正式脫離了蕭氏。在這一天,真相大白,史書正名。阿擇,你真是算了一手好棋。”
他的華發染了霜雪,白衣上盛開了一朵盛大的而鮮豔的梅花。
他苦笑,嘴角不經意流出一絲血絲。如果西域聖子死在京都,足夠讓蕭氏再亂一亂了吧。
“莫長思!!”
性命危急,相依自動解除羁絆。
薄沉清醒了。
莫晟倒下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薄沉跑過來時臉上的慌張。
何必慌張呢?……你對我究竟真心多還是愧疚多呢?薄沉。
他還是倒下了。
天澤元年,西域脫離京都。同期,西域聖子在京都身亡。西域上下嘩然,從此與蕭氏結仇。
次年,南疆脫離蕭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