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我腦子現在很清醒不需要你來提醒!”
段白心口一疼,大吼一聲後終是忍不住的皺了眉頭。
他在外人的眼中一直都需要裝成一副冷漠的樣子,因為他位高權重,舉足輕重間都需要權衡利弊一番。
但他待談紹擇并不一樣,甚至待談紹擇身邊的人也不一樣。
因為他認為,或許談紹擇是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的親人,最是理解自己的人。
可為什麼,如今他卻莫名覺得談紹擇與自己,或許本便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從什麼時候有這種感覺的呢。
或許從兩人大婚時,他明顯看出談紹擇的抗拒和逃離。
或許從談紹擇選擇仕途官海時,兩人大吵一頓。
或許從兩人每每議事時,最後都是不歡而散。
或許從兩人的計劃中,總是對方的害處。
他可以自己騙自己,或許隻是兩人的觀念不同。
可是當他聽見談紹擇說的話時,卻發現,并不是這樣的。
他和談紹擇,本就是兩個立場的人。
他不明白,明明幾個時辰前,兩人同床共枕,共享燭火快樂。
怎的變成這樣。
段白深吸一口氣,緊緊盯着談紹擇的眼睛,那眼神似乎要将他整個人都吞下去:“你想好了,确定要與我和離?”
談紹擇看見他的目光,心尖一顫,但他面無表情:“……我确定。”
“好。這句話是你說的,什麼約定今日算是統統做了廢吧。”段白點了點頭,掩下眼中的暗嘲,“待我将和離書寫好,會讓江祈年給你送來。你如今剛入軍營,難免會有意外發生,江祈年等人便先跟着你,護你周全,待你趕回京都,他們自會回來。
“我會改了玄閣的總部,至于談少爺的委托,段某如今也算是完成了。”段白說完,低頭看着自腰間的玉佩。
這玉佩挂在自己腰間的時歲太久了,久到,他都忘記了一些事情。
談紹擇跟随他的目光也落到了玉佩上,在段白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眸光暗了又暗。
段白一把扯下玉佩,毫無憐惜的扔給談紹擇:“此救命之恩,段某報過了,如今玉佩物歸原主,段某便不欠談少爺什麼了,段某告辭。”
“……”
段白話音落下,頭也不回的遠離了。
談紹擇倉皇之下接住玉佩,低頭看着手心中躺着的舊物,并沒有去看段白遠去,乃至漸行漸遠的背影。
前不久在沂州與薄沉見面,那時薄沉便嘲笑自己,這麼久了連一塊玉佩都湊不完整,如今,玉佩完整了,卻與他和薄沉想的結果都不一樣。
真是個,令人出乎意料的結果。
但是現在,就挺好的。
談紹擇将自己懷裡藏着的玉佩拿出,和段白還給自己的那一塊拼湊在一起,一塊完整的,原原本本的玉佩再一次暴露在白光之下。
或許,和離書,會是他和段白最後的交集了。
城門外大雪紛飛,城牆之上的紅燈籠在暗夜中帶來唯一的溫度。白雪落了肩頭,鮮紅的狐毛裘有了點點白。
奶娃娃蹲在地上,大大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雪地裡的圈成一圈的黑色“沙堆”。
“小少爺,快些入城回府吧,若是關了城門,您還沒有回去,老爺會怪罪我等的。”一個仆人同樣蹲在底衫,相貌英俊,氣宇軒昂,但他卻是護着地上的奶娃娃,絲毫沒有在意地上躺着的活人。
奶娃娃輕吐出一口氣,呼出的氣變成了白霧慢慢消失。臉被凍的有些紅暈,眼睛卻是雪亮雪亮的。
“厲叔叔,他怎麼躺在地上啊?”奶娃娃歪了歪頭,目光依舊放在那團黑色的人影上。
那個叫“厲叔叔”的看了被自己忽視的人影,伸手将奶娃娃攬進自己的懷裡,給予暖意。他道:“或許是哪家乞讨的小孩吧……小少爺咱們先回去吧。”
今日是談紹擇第一次出府,談父的幕僚算出談紹擇今日在府中或許會受到奸人的傷害,于是談父令厲責等一衆府中的仆人帶着談紹擇逃到城外的寺廟,祈福了一天。
因着這個預言,厲責等人整整一天提心吊膽的不敢有半分的馬虎。現在見着快要天黑,便打算讓談紹擇快快進城避寒。
誰知道自家的小少爺就這麼蹲在地上看着一個身影看了快半個時辰,說什麼都不起來。
可把厲責心疼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