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沉仰頭大口飲着酒,半躺在軟榻上,眼神迷離。
“公子,談少爺傳信了。”仆人舉起手中的白紙,垂着頭。
薄沉看了他一眼,又灌了一口酒,道:“他說了什麼?”
“談少爺說,他已經讓聖子返回西域,幫助聖女穩住西域,問公子什麼時候可以将涼詢交出來。”
薄沉一聽,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這談慎是被病傻了吧,涼詢怎麼可能在我這裡……不過。”
他眼中映着燭火,周身泛起寒意:“他竟然讓阿晟回了西域,看來,我們也該走一趟了。”
“是,我這就去命人收拾。”仆人正要下去,便被薄沉攔住。
“不急。”薄沉将酒壇放到一邊,看着他,“去,什麼時候都可以去,但是現在啊還不是時候,過幾日,京都傳來觀星園建成,邀各國衆臣前倆觀賞,再去也不遲……将微生喻留下來的香料再點一些,我頭疼的厲害。”
“公子,微生神醫留下來香料的不多了,神醫也說了,您的病還需要真正的源頭去醫治。切不可時時都想着這香。”
“我心中有數,明白香料的作用。但我今日想起來一些舊事,頭疼的睡不着,先點上一點吧。”薄沉眉頭緊蹙,頭疼的像是要将他整個人包裹,讓他永遠陷入痛苦不可掙紮的絕望中。
“是,公子……您大事運籌帷幄,還是要多多在意您的身體。”
“我明白,你先下去着人準備過幾日的宴會,切不可錯失良機。林微鳴身為刑部尚書,把柄自是不易尋到,若是宴會那日無功而返,那我們這些天的準備也算是白白浪費。”
“是,公子。還望公子早日歇息。”仆人說完,燃上香煙便退了出去。
薄沉指尖微顫,目光不可控的看向被擱置的酒壇。
一将功成萬骨枯。
……
“陛下,王爺來了信。”公公手端着一個木盒,疾步走到景帝面前,呈上木盒。
右丞大人一旁處理公務,不為所動。
景帝将手上的折子放到一旁,神色不明接過盒子。
不怕親戚不語,就怕親戚惹事。
更何況是那位“大神”。
景帝熟輕熟路的解開機關,取出裡面的帛紙。
他慢悠悠的打開帛紙,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巨大的玉印。
右丞大人身姿挺拔,審閱折子的速度并未因為來者而有絲毫的滞留。
皇家之事才最是深的泥潭。外界傳聞陛下身患重疾,每日在床榻上“奄奄一息”,可若是讓朝中重臣聽到這句話,恐怕會笑掉大牙。這位位子上的人,哪有半分命不久矣的樣子,隻是有些小疾,與年輕時的不良習慣所有關,那時神牛不治之症,又或者,行将就木呢。
說到底,隻是試探罷了。
天子之心,不可随意揣度。
“陛下,我們已經接到了人。”公公見景帝面色不變,謹慎開口道。
“嗯……”景帝看完帛紙的内容便将其放到燭火上方,任由火焰灼燒。
“将其好生安頓,不可有絲毫的怠慢,若是出了什麼事,唯你們是問。”
“是。”公公說着,便退了下去。
景帝看着書案上的一團紙灰,神色不明。
果然,人人都盼着他死,人人都想知道立的太子究竟是誰。
真相大白又如何,往事如煙,況且,又不是他做的事情,又有什麼事情有需要他來操心呢。
景帝掩下心中冷漠,擡頭看向正在埋頭批閱奏折的右丞。
“右丞。”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
右丞連忙擱下筆,走出書案,跪在景帝面前:“臣在。”
景帝雖語氣充滿怒意,但并沒有将怒意牽扯到右丞的身上。
“早說了你不必跪着,一把年紀的了,比朕還不知如何養生。”景帝說着,将盒子扔到一旁,“坐着,與朕聊聊。”
“是。”
“右丞啊,自朕登基,你便陪伴朕,教導朕,在許多政事方面也多有督促朕,若無您如魏征,朕這個皇位,還真做不了這麼久呢。”景帝說着,給自己倒了杯茶。
右丞拱手:“陛下說笑了。陛下真龍之命,與我朝是大幸的存在。早日謠言便是有人故意為之,有了人的刻意描畫,難免會誤了民心。但陛下所作所為,天下黎民百姓有目共睹,陛下,真真是我朝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