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離轉頭，攤主的眼睛漆黑，笑眯眯道：“瞧一瞧，看一看，好吃的糖畫。”

周圍的人紛紛湊上來。

“來我在這裡，不要錢。”

“我，我免費！”

四方八方襲來的手撕拽着聞離，都想從她身上扯下一塊肉來。

尖長指甲抓着她的皮肉，留下道道血痕。

懷中的孩童早已消失，這仍舊是她的心障。

衆人如餓鬼般，撲上來啃食着她的血肉。

噬靈在手中凝聚成型，聞離握着它反手解決了纏在她身上的餓鬼。

黑色的血飛濺在臉上，同樣染黑了她半邊眼。

咻的一下，噬靈飛了出去，環繞着抹上前仆後繼餓鬼的脖子。

聞離保持着擡手的動作，思緒空空。

餓鬼漸漸散開，露出一個小小的人影。

他勾唇笑着，是聞離熟悉的樣子，不同的是那原本應是湛藍的雙眼黑得可怖。

他的身形抽長，長成了少年模樣。

向聞離伸出手來，說：“姐姐，跟我走吧。”

噬靈定定地懸在他面前，人逼近一步，噬靈後退半分。

那人停在面前，手即将交彙的刹那，聞離緩緩放下了她的手。

不對，這不對。

面前之人，身上失了顔色，變成一道黑影纏上來。

黑影在耳邊厲聲尖叫：“為什麼！你明明就答應過的。”

“你不是他。”

聞離冷冷說完，閉上了眼，向後倒去。

身體陷入了死水中，慢慢下沉。

氣泡咕嘟嘟冒出，聞離任由自己沉下去。

水底也是黝黑一片，透不過半分光芒。

等了許久，身體仍在下沉，像是沒有盡頭。

黑影始終纏繞在她身側，說個不停，用的模樣還是他的。

有些無趣了。

聞離眸子中的光閃爍，在漆黑中隻見一雙黃金瞳。

眼神掃過之處，黑暗褪去。

還是那片紫藤蘿花瀑，她從未離開那裡。

如此一遭，真真假假，倒叫人分不清。

聞離邁開腿，踏上了第二階台階。

一慌神的功夫，她再次回到了那個集市。

袖口顫動，一隻小手在上邊擦拭着手上粘的糖。

弄得袖子皺巴巴的。

聞離皺了皺眉，就看見小澤擡起他的包子臉，可憐兮兮問道：“姐姐，你怎麼了。為什麼發呆？是小澤太能吃了嗎？我帶錢了的。”說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荷包。

又是幻境？

她單手抱着小澤，另一隻手揉捏着他滾圓的腮。

吃得倒是挺好，這臉圓得像個胖水蜜桃。

小澤瞪着圓溜溜的眼睛，哼了一聲，默不作聲地咬在剛買的糖畫上。

一邊捏着他的臉，一邊說他胖？他要吃成一個瘦子。

再也沒有這麼好的手感。

聞離分不清眼前人是真是假。

黑影從她心口蔓延，纏在身後邪魅笑道：“殺了他，我們就能脫離這幻境。”

哦，原來是真的。

黑影：……這次說得可是真話。

不信，怪誰。

“聞離！你不聽我的，遲早會摔跟頭。”黑影惡狠狠地說着。

“那可是獸神，跟我們是一路的嗎？”

“那是敵人！”黑影有些恨鐵不成鋼。

可聞離絲毫不在乎它所言，示若無物的繼續向前走。

這條街的盡頭，浮現出一個黑空，星空在其中閃爍。

“姐姐，你不進去嗎？”小澤笑眯眯地問道。

聞離并不着急着進去，看起來像是出口的，往往都是陷阱。

她淡淡詢問，“這裡通向哪裡？”

“我。”隻一個字，便是答案。

聞離信了，她踏了進去。

黑影有些急了，道：“你瘋了？”就算不相信它，去相信一個幻象？

小澤的嘴角上揚，魚兒上鈎了。

還沒笑多時，臉上便呈現出愕然的震驚。

粉色的匕首中插在他的胸口，流出汩汩的黑血，何時？

聞離站在黑洞前，回眸一笑，平靜道：“你不是他。”騙不了她。

小澤桀桀笑着，露出來原本的模樣，黑色的身影扭曲。

“好狠的心，這就是你口口聲聲的愛？”就算是假的，那也是他的模樣，聞離竟絲毫沒有遲疑。

它擡手想将匕首拔出，卻發現匕首牢牢定住，還在吸食它的靈力。

“你！”

嘲笑雖遲但到，“你不就是我嗎？難道不知道噬靈可吸食靈力？”

聞離嘲諷着，她的确對年幼時期的尋澤有些好奇，但那終究是假的。

黑影的顔色逐漸淡去，最終如枯葉般破碎飄零。

噬靈打了一個飽嗝，興高采烈地飛回來。

聞離捏住噬靈的瞬間，大量的靈力朝她湧來。

無風自起，幻境破碎，顯現出原本的面貌。

風雪飄搖，尋澤在呼喊她。

聞離捂着心口，一拳砸在地上，她好像要結丹了。

天雷轟鳴，閃電如遊龍般在天際盤旋。

靈力直直灌入經脈，多得有些承受不住。

聞離堪堪站住，身形飄搖。

尋澤擔憂地望向她，自踏入不周山的刹那，聞離就像失了魂，怎麼叫都沒反應。

他立即明白，這是天道降下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