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怪物的手臂,觸感如此熟悉,竟像是……木頭!
鹿飲溪微微俯身,湊近了仔仔細細地瞧。
這才發現,這怪物一身金衣,系着紅色發帶,臉頰上兩坨紅紅的圈,金衣袖子露出來的一雙木制手臂正緊緊扒拉着自己的手臂。
這不正是她當年為聞家做得那個傀儡人嗎?!
隻是它臉上的紅點怎麼被塗抹得那般大?幾乎将半個臉頰都遮住了!顯得比之前還要滑稽。
鹿飲溪松一口氣,有些哭笑不得。她竟被自己做的傀儡人給吓得半死。
她擡手摸了摸傀儡人的發頂,“小燦,你怎麼在這兒?”
傀儡人揚起小臉,嘴角勾起,咧出一個笑。
鹿飲溪呆住了。
它竟還能笑!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它的頭頂,“你還記得我?”
話音還未落,身側突地響起小骨的怒吼,“放開她!”
傀儡人手臂上蹭一下着了火,被撞飛了出去,砸在石壁上。幸好鹿飲溪将它做得十分結實,并未摔得散架。
小骨不知何時從石壁裡出來,她縱身一躍,擋在鹿飲溪前方,伸開雙臂,一副老母雞護崽的姿勢。
而傀儡人滑落在地,從地上爬起來,不停地甩着手上的火焰,急得跺腳。
兩簇鬼火從小骨空洞的眼眶中嗖一下射出去,紮進傀儡人眉心。
眼看傀儡人的額頭就要燒起來,那鬼火卻又陡然熄滅。
“原來是你。”
黑暗中走出一個少年,聲音冷冷清清。
他穿着一身黑衣,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而他的身側,萦繞着點點星光,那星光原本十分微弱,卻随着他的腳步逼近,越來越盛,逐漸照亮他英俊的五官。
是聞人初。
傀儡人扭頭跑過去,抱住聞人初的大腿,仰着頭委屈道:“阿爹,我要回家!”
聞人初擡手輕揉地撫摸傀儡人的發頂,不悅地皺起眉頭,沖鹿飲溪道:“我的傀儡人如何得罪了你?你竟要緻他于死地?”
鹿飲溪心道,你的傀儡人還是我親手做的呢!我怎麼會緻他于死地。
可小骨卻死死盯着聞人初,鹿飲溪竟從她的動作中感受到濃濃的警惕。
“阿爹!”緊張氣氛中,小燦一手扯着聞人初的袖子,另一手指着鹿飲溪,竟有些糯聲糯氣道,“阿娘在這裡。”
鹿飲溪:……
小燦啊!當年我可沒教你說話!會說話是個好事,可胡說八道就不美了。
聞人初目光冷淡地瞧着鹿飲溪,蹙眉道:“你來這兒做什麼?”
鹿飲溪心道:我也不知道啊!
雲師兄為什麼還不出來!她不想一個人面對聞人初!
聞人轉眼眸微轉,似乎想到什麼,唇角嘲諷之意更濃,“哦,我知道了。”
鹿飲溪:???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麼就知道了?
聞人初低笑一聲,擡步上前,一步步朝鹿飲溪走來。
他的眼神冷漠裡帶着審視,含着濃濃的壓迫,他每靠近一步,鹿飲溪就覺得,連呼吸都會更困難一點。
“你是誰?”小骨跳躍至聞人初前方,擋住他的腳步,眼眶中的兩簇藍火有些不穩地飄忽了一下,“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傀儡人小跑幾步過來,緊張地去拽聞人初的衣袖。
“誰知道呢?也許吧!”聞人初沒有看小骨,而是一直盯着鹿飲溪。
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傀儡人的頭發,似在撫慰,嘴角勾起嘲諷的笑,“畢竟我以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子,有沒有來過這兒,我也不記得。”
小骨微微一怔,也不知聞人初那個字觸動了她,雖然她什麼動作也沒做,但鹿飲溪就是覺得她好像難過了。
鹿飲溪上前兩步,學着雲川,溫柔地摸了摸小骨的頭顱,“雲師兄呢?還沒出來嗎?”
小骨搖搖頭,扭頭指着鹿飲溪背後的牆壁,“雲師兄和小骨還在裡面。”
鹿飲溪微微一怔,以為小骨說錯了。
或許因為小骨年齡小,才把話說得如此怪異。
可小骨又轉頭對聞人初,怒吼道:“不對!不對!小骨沒有帶你進來!你是怎麼闖進來的?”
聞人初目光幽深,嘴唇微抿,沒有回答。
小燦卻在一旁搶答道:“是阿爹帶我進來的。”
“阿爹?”小骨神情一怔,哪怕她整顆頭已是骷髅,鹿飲溪都能感受到她濃濃的迷茫。
聞人初低頭看了小燦一眼,小燦立刻會意,上前将小骨拖到了一邊。
鹿飲溪新奇地望着小燦,她沒想到,她做的傀儡人不僅能跑能跳能說話,還學會了看人眼色。
再擡頭時,聞人初已在她眼前。
他的雙目裡雖然沒有幽幽燭火,卻比小骨的鬼火還要鬼意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