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數放狠話的情景,都是為了直播的節目效果,或是比賽前錄制,但這多半是導演引導。
“後來到了高中,人跟開智了一樣,突然就看得懂英雄的機制了,知道紅藍buff和召喚師技能是幹嘛的了,不再局限于隻玩一個英雄。我印象很深的一把克隆,我們這邊是五個劉備。我想着大家都長一個樣,就拿了家裡的藍,幾個人圍攻對面藍buff的時候我懲戒又搶到了。有一個劉備發文字問我:‘你怎麼拿了自家的藍還拿對面的藍?’我回答:‘一家人别說兩家話。’他又說:‘那也不能兩個藍都拿吧。’那把我還因為沒玩過劉備戰績打得特别爛。”
“高中有點手機瘾,被我爸發現我熬夜打王者,兩個人大吵了一架。吵架前夕,他居然在家長群問:‘班上有沒有同學玩王者榮耀這款遊戲?’我看見信息感覺都尴尬得滿地找頭了。這件事後我很少打遊戲,但開始看比賽。”
“我爸真的很古闆,很多大人都和他一樣,談到遊戲就覺得不是好事,但是我覺得王者榮耀改變了我。我從前頂多算一個中規中矩的好學生,後來玩遊戲有了些逆反心理,也開始覺醒自我。我語文雖然很好,但因為不背素材作文總是拿不到高分。看了半年KPL後,我拿到高考試卷,作文居然是體育、強者弱者。”
回街區的路說遠也不遠,但足夠聽顧輕舟說長很長的話,宋忱隻需要做個傾聽者。
“我天,我從來沒有向那天那樣文思泉湧、素材俯拾皆是過,連标題我都是用的兩個戰隊口号的組合,素材裡還寫到了你呢。”顧輕舟戳戳宋忱的肩膀。
“真的?”宋忱受寵若驚。
“對啊,要不是你們,我語文還考不了那麼高分呢。但我沒和我爸說,說了他也不會相信,遊戲改變了我,雖然隻是幾分,但我就是相信我的命運軌迹改變了。”
世人對遊戲和電競存在諸多偏見,顧輕舟是堅定的鬥争者。步入大學,她為了有機會去看線下賽,有空就去兼職。室友說她就是校園文的大女主,但動力全來自于追星。
也沒說錯,追星讓顧輕舟更上進,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麼。
“我比你早一年高考,基礎實在太差了,作文都忘了寫的什麼了。”宋忱回憶不起來,但對于現在的他來說,高考沒有很重要。
畢竟成績不是通往成功的唯一途徑。
“不知不覺,我也從一個王者小白變成了可以推送大神觀戰的高端局玩家了。”
鄉下的天還是那麼藍,和六年前别無二緻。
“你想聽我怎麼說服我媽讓我去打職業的嗎?”宋忱問,“我沒在直播間說過的。”
“你說。”
“我媽雖然一直帶着我生活在大城市,但思想也沒開放到哪去。我有個表哥是隔壁LPL的職業選手。我媽知道後和我說起他,說年紀輕輕不務正業,打什麼遊戲比賽,就幾年能打的,回頭落下一身病,找工作都不好找。”宋忱會想起那天的場景,天氣很不好,外面在打雷,宋晴雲因為天氣原因提前下班。
宋忱的成績一如既往地差,宋晴雲知道他的尿性,看見成績單時還沒立即做評價。偏偏宋忱一副不以為意的姿态,光明正大的在客廳打王者,說起那個打職業的表哥時,宋忱回答說他也想打職業。
“當時我手感火熱,巅峰賽進了前十,有好幾個俱樂部的青訓都聯系了我。我知道我和我媽說她肯定不會同意我去,但我沒想到她聯系了我表哥,讓他來給我做思想工作。”
“我表哥上來就說,我媽叫他給我說打職業的壞處,隻是看着光鮮。搞笑的是,我哥說打職業也不是沒有優點,對于我們這種成績平平無奇的人來說确實是出路,但事實遠比觀衆能看到的辛苦,我媽說的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說職業選手一天訓練十個小時,腱鞘炎和頸椎痛起來,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我當時無比年輕氣盛,非要去青訓試試,我媽幹脆不管我了。包括我表哥,身邊沒有一個人支持我,我覺得我一定能靠天賦在KPL闖出一條路。”
“青訓裡多的是有天賦的選手,國服隻是入門,殘酷的現實一下就把我的熱情澆滅了。我親爸打電話斥責我不對未來負責,罵得很難聽。我和我媽傾訴,她卻勒令我必須堅持,我第一次在外面哭。”
“你哭?”顧輕舟難以置信。在她印象裡,宋忱情緒穩定,比賽失敗、摯友轉會,他都不曾掉過一滴淚。
“我哭得可傷心了,鼻涕眼淚一起流,抽紙都用了大半包。”
“有些反差。”
“我媽都不安慰我的。你别看她表面溫柔,對我可狠了。她說那個家已經不是我的了,生活費隻給最低的,我除了青訓營哪也去不了,隻能硬着頭皮打。後來有些上道了,進了選秀大會,拿到了探花出身,簽了KPL的俱樂部。剛覺得總算熬出頭了,後來……”
後來的事顧輕舟就很清楚了。
“咱倆打王者的經曆都挺坎坷的。”交流的長篇大論,宋忱總結為一句話。
“哎。”顧輕舟歎氣。
“你可别說出去,我媽在網上看到又得數落我了,她關注了好多個戰隊、選手的微博超話。”
“我什麼時候對外說過我們之間的事?”顧輕舟沒好氣問。
“好好好,那我獎勵你下午給我帶根冰棍,葡萄味的。”
顧輕舟答應他,反正是顧明磊買的,他那麼喜歡宋忱,分幾個給宋忱他絕對沒有異議。
“你等會去哪吃飯?”顧輕舟問。
“街上随便找個店吃,早上吃的那家粉味道還不錯,試試其他的。”
“你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