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挑着這天天晴,程昱開車帶她一起去花鳥市場。
到了目的地,各種多肉、乒乓菊、百日紅、藍花楹,應有盡有,溫柔簡直挑花了眼。
在放着一大片多肉、仙人掌的地上,溫柔蹲下身子來,細細挑選,看看這個不錯,看看那個也好看,正捧起一個準備買單,後腦勺突然被飛來的球夯了一擊,整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歪倒,壓壞了七八個盆栽。
更倒黴的是她的右手想撐地,卻不小心撐在了仙人掌上,那些刺深深紮進她的肉裡,疼得她嗷嗷叫出聲來。
始作俑者是不知哪裡來的倒黴孩子,兩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竟然在這裡互相搶籃球。
見自己闖禍,這兩人第一反應是想偷偷溜走,被程昱一手一個,抓着後衣領,提溜到溫柔面前。
溫柔自己痛得龇牙咧嘴,站起來還沒開口說話,程昱已經沉着聲,滿臉戾氣道:“道歉。”
倆小男孩扭着身子,一人沉默着不說話,另一人嚷嚷,“我沒看見!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幹嘛蹲着!”
這廂兩小孩不服管教,那廂盆栽店的老闆跑出來,看着一地狼籍嚎叫,“哎呦——我的天——怎麼搞成這樣了?怎麼搞得?這你們要賠錢的呀!”
溫柔耐着性子道:“老闆,是這兩個小孩拿球砸我,我不小心摔倒了才撞壞你的盆栽,你認識這兩個小孩子的家長嗎?這個不能隻讓我們賠錢的,孩子的家長也得負責。”
能在這片區域打打鬧鬧的小孩子,多數是在這裡開店的家長帶過來的,盆栽店老闆瞅了兩孩子一眼,卻道:“不認識,我不管的,誰壓壞了誰賠。”
程昱沒有耐心跟這幫人周旋,對着兩小孩便威脅,“不道歉,我就把你們的臉摁在仙人掌上面,要不要試試?”
作勢就要把他們的臉壓下去。
他這般兇神惡煞,閻羅一樣的面孔,吓得兩孩子哇哇哭出聲來。
哭聲實在過于嘹亮,孩子的家長坐不住了,從隔壁店跑出來。
溫柔一看,無語到笑了,就隔壁店的,說不認識糊弄誰呢。
這對小孩大概是雙胞胎,雖然長得不像,父母兩個人,一人伸手拽一個孩子回自己懷抱裡。
母親瞪着程昱罵道:“小孩子嘛,打打鬧鬧都很正常的,你一個大人,怎麼還跟小孩子計較?”
溫柔氣都不順了,舉起受傷的右手,“既然如此,小孩子犯錯,那監護人要承擔後果,要不是他們拿球砸我的頭,我這隻手也不會被紮成這樣,發炎了怎麼樣?化膿了怎麼辦?還有我後腦勺,很痛!腦震蕩了怎麼辦?要叫我們賠這些盆栽的錢,你們先把醫藥費賠付再講。”
“哎,小姑娘,你們的事情是你們的事情,不好混為一談的,我這些盆栽總是你壓碎的,你要賠的。”老闆連忙掐住她的話頭,強調又強調。
溫柔手痛頭痛,痛得要死,還要跟老闆吵架,口氣更差了,喉嚨更響了,“老闆,問你孩子的家長是誰,你說不認識,人家就在你隔壁,剛進店的時候你就說,你在這裡開店十年,開店十年都不認識領居家的孩子嗎?訛錢隻訛到我一個人頭上,我是年紀小,不是蠢,你這麼做生意,總有一天要倒閉的!”
程昱見她受傷的那隻手越發紅腫了,再不處理,真就要她吃苦頭了,也懶得再跟這幫小市民吵,吵也吵不明白,目測了一下壞損的總價,問:“五百夠不夠?”
盆栽店老闆一愣,“什麼?”
“五百夠不夠啊!”程昱冷冷地,不耐煩地重複問了一遍。
“夠夠夠。”老闆喜笑顔開,二維碼立即就從口袋裡掏出來了。
溫柔擋着他,“你幹嘛?我們不賠這個錢!”
程昱輕輕托了托她右手腕,“乖了,我們先去醫院。”
溫柔心裡這口氣下不去,隻覺得就是在這裡耗到手斷了,也不能讓老闆拿到這錢,鐵青着臉說什麼都不肯給。
程昱沒辦法,原地張望了一圈,定眼望着不遠處的電線杆看了看,然後伸手指着,道:“我看那邊有監控,應該是拍到全部的畫面了,不然就報警吧。”
這可把兩個孩子的家長急壞了,這筆賬怎麼也好算的,被溫柔壓壞的植被,進貨價格也就十幾塊一盆,便是他們全賠了,也不過百來塊,若是找了警察來,耽誤時間不說,真叫他們賠償醫藥費等等,那可要貴多了。
孩子父親眼睛一轉兒,立即低聲下氣道:“是我們的錯,沒看好孩子,真是不好意思——這些壓壞的,我們全賠,全賠。”
邊說,邊一個孩子給了一個腦後炮,聽上去是用了力氣的,打得兩孩子邊哭邊道歉,說對不起。
如此,溫柔消氣了許多,看小男孩鼻涕眼淚挂在臉上,也有些于心不忍了,揮揮手,“罷了罷了,那就這樣吧——疼死我了,程昱,我要去醫院。”
到醫院,打完麻藥,消完毒,醫生耐心給她拔掉了刺,再用繃帶給她繞上,打個蝴蝶結,配一盒消炎藥,囑咐她回家多吃兩天,就放她回家了。
整個過程耗時三小時,程昱就靜靜站在一旁陪了三小時,醫生說了兩次,“你去外邊坐吧,要好一會兒。”他都充耳不聞。
結束後,醫生忍不住誇,“小夥子不錯,有耐心,現在的男生,陪女朋友看病,多五分鐘手機就掏出來打遊戲了。”
程昱聽了沒什麼反應,溫柔倒是一副很驕傲的模樣。
回到家,兩人前後腳進門,幾乎是溫柔剛跨進屋内,程昱便從她身後攬住她的腰,悶聲在她耳邊道:“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