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看着前方的路，淡定道：“明知故問。”

不知為何，溫柔心裡竟漏了一拍。故作不解地扭頭看向窗外。

程昱把車停在體育館外五百米處的停車場，下了車，溫柔道：“那我先走咯？”

她說着要跑，轉過頭的瞬間就被程昱捏着後脖頸，陰測測地，從齒縫間迸出幾個字，“一——起——走——”

溫柔婉拒，“我真不想被拍到。”

程昱還是頭一回覺得自己的名氣給自己帶來了困擾，連跟自己喜歡的女生一起看個演唱會都會被打攪。

溫柔懇求着，重複了一遍，“我真的不想被拍到。”

她實在不想自己平靜的校園生活被攪得亂七八糟，傳言滿天飛。

對普通吃瓜群衆來說，一男一女相約演唱會，能是什麼其他關系？到時候有嘴都說不清。

程昱略略一頓，還是松了手，插回褲袋，臉上冒着寒氣，還是不情不願道：“好吧，你先走吧，”

溫柔雙手合十感恩，“謝謝謝謝，你是大好人。”

金允斌的演唱會是出了名的網紅聚集地，各種穿着超短裙，緊身t恤，身材好到爆炸的美女湊在一起自拍打卡，若是買到了前排位置的，更是要将舞台來個一百八十度全景拍攝。

溫柔低着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三排六座，近得感覺能看見金允斌眼角的痣。

她無聲無息地坐在那兒，把鵝黃色熒光燈擱在腿上，耳畔兩個女生在閑聊。

“聽說今天的演唱會會發布新歌。”

“難怪這場票價高得吓人。”

“你多少錢收來的？”

“三萬，我買得還早，五萬買得也有。”

“……”溫柔暗自咂舌，搞什麼，也太貴了吧。

四舍五入，感覺自己白撿了三萬塊的溫柔偷偷笑眯了眼睛，好棒，越想越開心。

過了一會兒，姗姗來遲的程昱不知從哪裡搞來一頂鴨舌帽，還戴了黑色口罩，臉是看不清的，可惜氣勢淩人，一走進，還是止不住有人悄悄地偷看他。

程昱已經習慣這種場景了，視若無睹地坐到溫柔身旁。

溫柔克制住了自己跟他打招呼的沖動，撇過頭，故作不熟。

程昱冷哼，無處安放的兩條大長腿痞痞地跨着，雙手擱在雙腿上，彎着腰默默地玩手機。

那兩個女生又開始竊竊起來，也奇怪了，現場嘈雜聲這麼大，偏偏她們聊什麼，她聽得一清二楚。

“你看你左邊的左邊，那個男生。”

“什麼？”

“好帥。”

“看不見臉啊。”

“看氣質，肯定是帥哥。”

“你去要微信。”

“神經，你去。”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溫柔掏出來，是程昱給她在發信息。

【你準備一晚上都不跟我說話？】

溫柔有些猶豫，感覺他包裹的那麼嚴實，似乎沒有人認出他來。

人家請自己看演唱會，自己還一句話不跟人家說，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一點？

溫柔把手機塞回口袋，也貓着腰，悄悄在他耳邊說話，“我旁邊兩個女生誇你帥呢。”

程昱側過頭，猝不及防，溫柔吓了一跳。

兩個人的距離實在太近了一些，即便隔着口罩……感覺一眨眼，程昱自然微翹的睫毛就能如輕風拂柳一般掃過她的臉。

他的眼神幽幽然，漆黑一團，像浸在水裡的黑珍珠，真是好看的讓人想要珍藏。

溫柔縮了縮脖子，不易察覺的後傾了一下。

程昱卻又湊近了幾分，“嗯？那你覺得呢？”

“我覺得……”溫柔腦門開始發汗，後背也發汗，默默撓了撓背。

“嗯？”

“我覺得……”她又拉開了一些距離，眼睛開始左右亂瞟。

“說？”

“我覺得——演唱會開始了！”溫柔伸手抵住他逼近的臉，推了一把，坐直身子。

謝天謝地，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突然舞台燈光驟暗，随即五顔六色的燈光像炸開的煙花，掃射得天空明亮，勁歌響起，升降台緩緩從天而落，金允斌染着一頭銀白色的頭發，身着網格黑色短袖，外套深藍定制夾克，腹肌若影若現，他拿着話題，笑着大喊，“江城的朋友們，你們好嗎？我很開心，你們開心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帥好帥好帥———”溫柔忍不住尖叫，熒光燈揮得都能看見殘影。

程昱環着胸，“……”

這娘娘腔到底哪裡帥了。

哎，人類的悲喜果真不能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