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初中三年,沒跟程昱在一個學校,從未覺得兩人之間的親密關系超出好朋友的範疇。
也許是有些不一樣的,在好朋友之上,他們更貼近那種吵吵鬧鬧的兄妹感情。
這是她認為的。
可是自從讀上高中,接二連三有人提出質疑,陳安妮、孫曉岚、王思晴,還有那些見過程昱為她出頭的同學……
三人成虎,說得人多了,連溫柔自己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像他們說得那樣?是不是自己身在局中看不清?是不是程昱真的對她有意思?
她不由自主想到了那天吵架,想到程昱那句讓她耿耿于懷很久的話。
“我沒有把你當我的朋友。”
“你最好也不要有這樣的想法。”
溫柔自顧自的解釋為,這是程昱的占有欲作祟。
朋友,也是會有占有欲的,一點也不奇怪。
可,如果真的是喜歡呢?
好像……好像也解釋得通啊……
溫柔被自己的猜想驚得瑟縮了一下,望向程昱的眼神變得十分古怪,臉色也難看起來。
當下第一反應,她很害怕從程昱嘴裡聽到喜歡兩個字。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怎麼回應。
這太可怕了,這太可怕了,這真的太可怕了。
他們除了沒有血緣關系,不在一個戶口本上,生活方式跟兄弟姐妹完全沒差别啊。
程昱的耳根動了動。
他并沒有太大的動作幅度,表情也未有任何變化,沒有害羞,沒有臉紅,沒有難堪,沒有吃驚,什麼都沒有,很平靜,很淡定。
兩個觀察他臉色的女孩子都松懈了一口氣。一個是覺得自己想多,另一個也覺得自己想多了……
如果現場,有一個經曆過事情的,有些社會閱曆的人在,那麼他一定能察覺到,程昱是有失态的。
他太平靜了,平靜過頭了。
如果他真的心無雜念,那麼在初次聽到這個問題時,他至少會表現出訝異甚至嗤之以鼻,他會覺得很荒謬,很可笑。
但程昱平靜的接受了,好像他已經被問過無數遍。
确實。
怎麼沒有呢?
這個問題,他都自問自答很多年了,以至于陳安妮問出來時,他也沒什麼可驚訝的,反倒覺得——看出來嗎?終于有眼睛沒瞎的了。
程昱幽深地,意味深長地看向溫柔,與驚慌失措的她對視上。
溫柔的臉上,實在藏不住什麼事,任何情緒都一覽無遺,猜她甚至不用動腦,完全開卷考。
溫柔就這麼讷讷地看着他,緊張的睫毛飛顫。
程昱清楚,她想要什麼樣的回答,也知道标準答案是什麼。
他突然笑了笑,盯着溫柔看了幾秒,才重新扭頭,又交加着手臂,露出招牌的冷淡表情。
“啊啊啊啊啊——”在程昱開口前,溫柔當機立斷的橫插,哪怕百分之十的可能性,她也不敢讓程昱說出來,她一點也不想破壞兩個人現在的關系,一點也不。
她做出抱拳求饒的姿勢,“你們之間的事情,就别扯上我了。”
程昱聲音都冷了下來,“你不想聽?”
溫柔摸摸肚子,顧左言右,“好餓,你們不餓嗎?要不先去吃東西,邊吃邊聊?”
她打岔,想緩和一下劍弩拔張的氣氛。
溫柔心想,我都給了梯子,你們就順了我的心意下吧。
可惜,都不肯給她這樣的機會。
陳安妮咄咄逼人,“程昱,你要是男人,你就承認,别借着朋友的名義,搞什麼暧昧。玩我呢?我陳安妮又不是沒人要,難道還在你一棵樹上吊死不成?”
程昱冷漠,“玩什麼?我說過喜歡你了嗎?”
陳安妮,“你是沒說過,但你要是心裡真沒人,我不信我追不到你,你喜歡我是遲早的事。”
溫柔瞠目結舌,她什麼時候能擁有陳安妮的自信啊?
程昱問:“你想聽什麼?”
“你是不是喜歡溫柔,别撒謊。”陳安妮又重複問了一遍。
程昱點頭,毫不猶豫,“是,喜歡。”
他就這麼自然而然說出來了,當着溫柔的面,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
溫柔隻覺得自己被埋進山體塌陷的泥土裡,窒息到喉嚨堵塞,頭皮發麻。
呵,幹脆直接把她的臉也埋進去吧,她不想呼吸了。
在場三個人,似乎隻有溫柔有這樣的感覺。
陳安妮是一肚子火,眼眶泛紅,“看出來了,你可真沒種。”
程昱懶洋洋地笑,“是,我沒種。”
陳安妮又恨恨地看向站在一邊,呆若木雞的溫柔,眼神像淬了毒,“你也挺有意思的,揣着明白裝糊塗,是不是很享受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