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2日天氣晴心情複雜

【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竟然直接去找周澤明，過了一個寒假，他連我的相貌都未必能記住。孫曉岚說一個男生誇你善良，就是給好人卡，我覺得她說得不對。周澤明應該是注重内心遠遠超過外表的人，他如果誇我漂亮，我才要看低他一些呢……】

“原來你躲在房間裡寫情書？”一記冷淡略帶酸溜溜的聲音突然從溫柔飽滿圓潤的腦袋上方傳來。

她幾乎條件反射，傾身遮住日記本兩秒，随後迅速合攏它，轉頭怒視罪魁禍首。

“程昱，你有沒有禮貌？偷看别人寫日記，進屋也不敲門。”

程昱直立起身子，單手插着褲袋，左肩背着純黑色的耐克運動包，灰藍色的鴨舌帽遮住一半他眉目——至少在陰影下，是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的。

他随手将書包丢在地上，指了指門道：“我敲門了，你沒聽見。”

這也是有可能的，溫柔的腦子向來隻允許她認真做一件事。

她于是撇了撇嘴，掀過這個話題。

“你提早回來了？媽媽說你是七号的飛機。”

“是，好久沒上學，想早點回來。”他還是這幅欠扁的腔調。

溫柔坐着擡腿，一腳飛踹過去，白色的棉質襪子在他褲子上蹭了蹭，力度基本為零。

典型紙老虎。

她又握着拳，在他面前揮舞，威脅着，“你欠揍，我寒假補課補到快吐。大年初五！就家教上門，我媽實在很離譜！”

程昱低聲笑，“要是期末考你英文能考過九十，秦老師也不至于那麼着急。”

“沒辦法，我一上英文課就犯困，一仰頭就能睡着。”

程昱許久未見她，其實也不能算太久，一個比賽周期個把月，于他而言卻有些寂寞，身邊沒有溫柔的叽叽喳喳，會覺得不習慣。

想着，他便慣性伸手，撥了兩下溫柔的八字劉海，被她一手拍開，皺眉道：“提醒多少次了，别摸頭！油了！”

程昱不置可否，收回手去摸摸褲袋，掏出一個獎牌，遞過去給她，“盡力了，不過隻拿了銀牌……”

溫柔早就知道他的戰績，全校傳遍，他話未說完，就被溫柔跳起來打斷，她一把拽過獎牌，放在手心裡，仔細又仔細打量，連連感歎着，“程昱，雖然不想誇你，讓你更臭屁，但你真的很厲害，你居然拿了世界第二！你的運動細胞能不能分我一半？我連校運會的八百米都隻能跑倒數，我的體能真不行，哎，我是個廢物……”

這話說得很是低落，程昱張張口，剛想安慰她，卻聽見她補充，“不對，我果然是個美麗的廢物。”

……

程昱無奈看着她，這世界上有一類人，永遠活得沒心沒肺，整日都很開心。

溫柔顯然就是這樣的人。

程昱的沉默似乎讓溫柔不滿，她皺了皺鼻，“你怎麼不回我？我難道不漂亮？”

程昱撇嘴，“廁所有鏡子。”

“你這什麼意思？”

她剛準備诘問，秦美麗翩然而至，她捧着一盤去了蒂的車厘子，顆顆紫紅飽滿，像金字塔一般堆得快要溢出，溫柔眼睛都快瞪出來。

“媽媽，世界上最好的媽媽，你怎麼知道我最近想吃車厘子？”

她手“唰”伸了過去，被秦美麗側身躲開，順帶給她飛去一個白眼，“你想吃？那你就想想，去外面體重秤上清醒一下，一個寒假五斤有沒有胖？”

溫柔委屈狡辯道：“我學習壓力大，過勞肥。媽，你不能學習成績讓我向朱佳音看齊，舞蹈成績讓我向阮詩詩看齊，也太不公平。”

秦美麗将水果盤置放在書桌上，一手撐着書桌，一手叉着腰，涼涼道：“你想什麼？我要拿你跟名列前茅的比，我啊，明天就要去給自己選墓地。”

到底是十七歲的小姑娘，雖然跟程昱熟得不能更熟，但他剛拿了銀牌回國，自己卻被媽媽毫不留情地數落，也難為情極了，她羞得滿臉通紅，惱怒道：“我哪有你說得那麼差？”

“嗯，不差，你别覺得這次期末考進步就有什麼了不起。就你現在文化跟專業的總成績，我看北城舞蹈學院，你就不要想上了，江城職業技術學院更适合你。”

“什麼職業技術學院？我班級二十一，本科線早到了，你不要那麼誇張好不好？”

“媽媽，你懂不懂鼓勵式教育？你這樣，我哪有信心繼續進步？”

“我鼓勵你，我給你補了一寒假的英文，一摸底，就比期末考高了五分，你能不能鼓勵鼓勵我？我覺得我比你更需要鼓勵！”

……

眼看戰火一觸即發，程昱趕忙出來打圓場，“秦老師，我從澳洲給您帶來禮物。”

秦美麗還想跟溫柔駁幾句，被他打斷，轉頭換上笑臉，“去比賽還給我買禮物？浪費這個錢做什麼？”

程昱彎腰，重新勾回書包，一隻手拎着，另一隻手拉開包拉鍊，從書包裡掏出一個正方形禮盒，黑色絲絨的包裝，貴氣逼人。

一打開，驚了秦美麗一跳。

泛着瑩潤銀光的一對珍珠耳釘，一看便價值不菲。

秦美麗捂着胸口，“這……你這孩子……買這麼貴的東西，你瞎胡鬧！”

溫柔也探頭看，看完又嫉妒又羨慕，隻問：“你到底多少壓歲錢？買得起這玩意兒。”

她很羨慕程昱的壓歲錢都是自己支配，她又想起自己可憐的紅包，這麼多年了，回回眼睜睜看它們進入秦美麗的口袋。

她絕對是“壓歲錢媽媽替你保管，以後都是你的。”的謊言的最大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