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蟲啼，烈陽當空。

溫柔身着迷彩軍服，在這樣曝曬的日頭下，已經站了整三天的軍姿，掐指一算，距離軍訓結束還有十二天零九小時三十八分。

是有點絕望的。

此時此刻，溫柔還在練習稍息、敬禮。

她已經被紫外線折磨的看不出“人形”了。

溫柔是一曬就黢黑的膚質，縱使抹了厚厚一層防曬，也擋不住如今變成斑點狗——但凡被衣物遮住的地方潔白依舊，裸露的肌膚卻黑黝黝。

不過也不止她如此，一班級的學生基本半斤八兩，每個人都汗如雨下，像難民回鄉。

與她從入校開始，就迅速建立革命友誼的好友孫曉岚第三次“暈倒”。

溫柔一個箭步上前，在她未落地之前，就提前攬住她的肩背，做驚恐慌張狀，“教官！孫曉岚暈了！”

可不能讓孫曉岚落地。

她演技不夠嚴謹，怕摔，倒地前會先拿手撐一下自己。

這種程度的話，就是教官想放水，也怕被人打小報告啊……

教官于是：“……”

“你扶她去那邊的大樹下休息十分鐘！”

得到滿意的答案後，孫曉岚窩在溫柔的臂彎裡，掩面勾起得逞的笑。

大樹下，三三兩兩坐了好些個女生，都是“暈倒”被扶來的。

嗯，難怪每年高考，明德考進京城電影學院的學生，在市裡名列前茅。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啊。

溫柔同孫曉岚随意找了個陰涼位置，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坐下。

遙遙看着還在受豔陽鞭打的同學，有說不出的感歎——幸福感果真是靠比出來的。

耳畔，有幾個女生開始閑聊。

“我今天看見周澤明了。”

“誰？”

“校第一，你沒聽過嗎？一班的，明德初中部直升上來的。”

“沒有，我初中在實驗讀，他很有名？”

明德是江城戰績顯赫的名校，尤其是高中部，不僅在江城，在全國都很知名。

江城有很多優秀學生的首要目标都是明德，故高中部也有很多外校考進來的。

“嗯，有名。成績好、也帥。”

“還行吧，氣質好，長相的話，他排不進前三。”有一個也是初中部直升的女生說：“帥哥要去看校遊泳隊，尤其程昱，那是硬帥，初中天天被女生圍堵塞情書，當之無愧的校草。”

實驗那女生好奇：“這麼帥？”

“帥，成績也好，運動天賦極強，把遊泳變成學校的王牌項目，幫明德拿了很多金牌。”

說完，本部那女生卻歎了一口氣，“不過再帥，跟我們也沒什麼關系，人家國際部的，他被國際部那幫女生盯得很牢。”

“我們拿什麼争？人家有錢有閑，還不用高考。”

見實驗女生還是一臉好奇，蠢蠢欲動，本部女生笑嘻嘻道：“要不待會兒結束，一起去看看？遊泳館今天對外開放，聽說隊内比賽。”

……

孫曉岚一直豎着耳朵聽，她也是外校考進來的，一切都覺得新奇，于是拿胳膊肘捅了捅溫柔，“喂，我們要不要也去看看？”

溫柔拒絕的很幹脆，“不去。”

“為什麼？你對帥哥不感興趣？”

溫柔慢悠悠道：“吹得天花亂墜，搞不好是黑旋風李逵。”

***

明德遊泳館，更衣室。

程昱握着手機，秦美麗一條短信——“你去找下溫柔，跟她講，今天我有事，不來接她，叫她自己坐公交車去舞蹈室。别坐錯！别遲到！”

他盯着看了幾秒，笑笑，把手機塞回櫃子裡。

最終，溫柔還是被孫曉岚硬拖進泳館。

她說：“你也剛進校，多走動，多了解，這裡我們可要呆三年。”

一進泳館，兩個人俱被這高标準的設施規模吓到。

10條50米長的标準泳道，館内空間寬敞，燈光明亮，空調恒溫，馬力十足，泳道兩旁都設有觀衆位———居然全部擠滿。

“？”

“我是來到了奧運現場？”

溫柔不禁發出靈魂拷問。

孫曉岚情不自禁鼓掌，“震撼，太震撼，我有點暈，我居然考進如此牛逼的學校，感謝我過去三年的辛勤努力。”

“行了，留點辭藻當着班主任面講。這裡沒人聽。”

溫柔拉着孫曉岚去找位置。

上上下下溜達了一趟，居然在第一排看到兩個空位。

“快，這裡有空位。”溫柔興沖沖跑過去，一屁股坐下。

坐下後，溫柔突然感覺就不對了，四面八方湧來奇怪的眼神。

？

她左看右看，那些人又低頭的低頭，遠眺的遠眺，裝模作樣。

她……難道衣服穿反了？

溫柔不免心裡犯嘀咕，低垂着腦袋檢查自己的穿戴。

孫曉岚也覺得周身聚焦了别人的目光，有些别扭，坐下小聲問：“他們是不是在看我們？”

……不知道啊。

這誰知道。

不過自覺自己沒做什麼的溫柔，心也挺大，拍拍她手自信道：“可能看我們兩個怪漂亮。”

等了一會兒，泳道陸陸續續跳進一些人在遊，自由泳的、蛙泳的、仰泳的……

看台的人都很安靜，玩手機的玩手機，打哈欠的打哈欠，約了朋友一起來的就互相聊聊天。

溫柔托着下巴，突然開口，“我知道了。”

“嗯…嗯？知道什麼？”孫曉岚不解。

“這些人是來蹭空調的。”

……

“溫柔，明德是全空調覆蓋。”孫曉岚不得不跟她解釋，“你沒看學校的宣傳冊？”

溫柔想說，誰看這玩意兒。

眼尾的餘光卻撇見一雙筆直光滑的細腿。

喲，可真瘦。

她眨眨眼，擡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