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午夜夢回時分,那些荒誕卻異常真實的夢境,還有與周泊聿形象高度重合的那人。
這真的隻是夢嗎……
許初弦已經聽不清林婆婆在講什麼。
良久,她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林婆婆,我心裡大概有數了。”
林婆婆定定看了眼臉色不太好看的許初弦,歎了口氣:“你心裡有數便好,他身邊…實在不是久留之地,你若不想這輩子都被拘着,不得自由,還是盡早抽身吧。”
林婆婆走後,許初弦坐回梳妝台前,此刻心情複雜,完全沒了之前的閑情逸緻。
一方面,她想給予周泊聿信任,比起見面沒多久的林婆婆,她其實更想相信他。
另一方面,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太能串聯,再加上周泊聿平日裡一些舉動…真的讓人懷疑。
許初弦呼吸一窒,忍不住看向鏡子。
鏡子中的少女雪膚烏發,原本舒展的眉眼皺在一塊兒,增添了幾分愁緒。
如果林婆婆說的是真的,他們早在那天晚上之前就認識了,那麼周泊聿為什麼不告訴她,是有什麼事不能讓她知道?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就會生根發芽。
許初弦撐着腦袋望向窗外。
她…到底要不要相信林婆婆的話……
此時中央宅院左側樓的一角,周泊聿垂眸看向窗外的某處方向,随後複又收回目光。
房間昏暗,他半阖下的眉眼湮沒在黑色中,看不出什麼神情。
火光乍起,伴随着打火機的開關聲。
周泊聿很少抽煙,平時極少沾染煙酒,特别是認識皎皎得知她很不喜歡這種味道之後,就沒再抽過。
火光稍縱即逝,周泊聿最終還是沒有點燃,随手扔在桌上。
“我選擇了,而你…又會是什麼選擇。”
“公平……”
房間中幾不可查的傳來低沉的感歎。
…
後面兩天,許初弦基本沒有異狀,還是和往常一樣與周泊聿相處,兩人除了在梧園裡面,還去了周邊的一些地方逛了逛。
比如江城聞名遐迩的昭彰美院,上一期的畢業展沒有完全撤下,許初弦依然能看到許多學生以及教授的作品。
中間有畢業生搬運東西,不小心撞上她,周泊聿本想擡手将其拉至自己旁邊安全位置。
許初弦仿佛手指被燙到一般,火速收手,往相反的方向一跳。
雖然成功躲避了障礙物,可周泊聿的手也僵在了空中。
他不動聲色的收回手,然後走過去問候:“沒事吧。”
“我沒事,畢竟躲的快。”許初弦幹笑了幾聲,然後下意識避開對方的視線,往下一件畢業展品的方向過去。
周泊聿頓了幾秒也跟了過去,沒有提那明顯奇怪的舉動,安靜的充當背景闆。
許初弦心神不甯,連看作品都是走馬觀花,自然沒留意到身後男人變化的眼神。
看完畢業展,周泊聿提議去琢光湖旁邊的商業區吃飯,被許初弦婉拒了。
“阿婆前天說今天會燒松鼠鳜魚,我還挺想嘗嘗的,而且……都這個點了,她肯定準備的差不多了,貿然改地方吃飯有些不妥吧。”
許初弦給出的理由很充足,臉上一派猶豫的神色,看得出來是深思熟慮過的。
周泊聿輕輕笑了一聲:“既然這樣,那就先回去吧。”
說罷,他給司機發了信息,顯然現在的發展與之前的計劃相悖。
許初弦暗自蹙眉,心裡知道自己頻繁拒絕未免有點掃興,但實在…她被那些猜測困擾了。
現在隻要一閉眼,諸多場景一個接一個浮現在眼前,她害怕周泊聿騙她,害怕周泊聿如夢中那樣的人一樣對待她。
現在展現給她的究竟是本來的他還是僞裝,這些許初弦徹底沒底。
其實在初見時,許初弦就能感覺到對方骨子裡的專制,隻不過因為這些專制沒有影響她的生活,更何況她确實依戀他,就潛意識忽略了。
現下細細想來,真的會有人對第一次見面的人産生依戀嗎……這種源于過度親密接觸的條件反射,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許初弦越想越心驚,心中思慮纏繞,漸漸無法掩飾,眼下都暗暗透着灰色。
“怎麼了?”周泊聿用手試探了一下許初弦的額頭,确認溫度正常後問道:
“是身體不太舒服嗎?”
許初弦身體一抖,垂首搖了搖頭,低低回答:“可能比較累了,回去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周泊聿低低歎了口氣:“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出去遊玩的事就放到一邊,身體為重。”
“嗯……”
車内陷入寂靜,許初弦低着頭把玩手指,再次錯過了頭頂上方探究的視線。
最終他們回了梧園吃飯,林婆婆在看到許初弦回來時松了口氣,心裡明白這姑娘是想清楚了。
在梧園的日子平淡中又富有新意,許初弦拿出行李箱中的速寫本,在園中閑逛,時不時寫寫畫畫,很惬意。
不清楚是不是周泊聿有意留給她獨處的時間,最後一天許初弦一整天都沒看見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