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班主任前往大禮堂後台,許初弦神經緊繃的像一張弓,弓弦已經拉伸到了極緻,稍有不慎就會崩盤。
她想過鐘沫茉可能會借題發揮,但始終沒想過對方會用這種方法。
正常思維下,把自己上台的機會轉讓給别人,本身是沒得到什麼好處的,尤其是對于鐘沫茉這種愛表現的人來說。
唯獨對許初弦來說,這是一件難事,無關是否真的會樂器,主要是心理那關難過。
所以……鐘沫茉是怎麼知道她不想上台的?
不過現在想這麼多暫時無用。
許初弦深吸一口氣,擡手遵循記憶給豎琴調音,腦中思考自己等會兒要彈什麼曲子。
按照鐘沫茉上報的内容來看,她是想唱一首青春流行音樂,搭配豎琴演奏。
許初弦不擅長唱歌,所以這一環節直接省略。
思索之際,她調試琴弦的手停滞。
腦中回想寒假中那天周泊聿帶她去看的普塞爾歌劇《狄朵與埃涅爾斯》。
講的是狄朵女王赴死前的最後一曲哀歌,死亡并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時間……比死亡更可怕的是遺忘。
這個歌劇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是片尾演出者用豎琴即興彈奏了一首《young and beautiful》,配合着管弦樂和鼓點低沉的節奏,将演出推向了高潮。
許初弦沉吟片刻,查找樂譜的同時找到後台放音樂的工作人員。
待說明自己的需求并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方才松了口氣回到原來的位置。
内心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許初弦咬了咬泛白的唇,眉間落滿愁緒,耳畔能聽到前面主持人的聲音。
“下一位”“有請…”
“帶來的”
…
“鼓掌!”
許初弦手心不禁冒出冷汗,大腦呈放空狀态。
僅僅在後台就這麼緊張,她害怕等會兒上台面對下面那麼多雙眼睛,會控制不住的腿軟。
她焦躁的抓着手,直到有人喊了一句:
“許初弦,下一個到你了,來換演出服。”
“…好的。”
許初弦垂眸,低着頭走進更衣室。
……
華峰高中的大禮堂除了大型活動和講座從來不開放。
秉持着把錢花在刀刃上的理念,校長拿着不多的儲備資金,把一些需要接見外來賓客的場所布置的很華麗。
比如大禮堂,又比如門口的雕像和噴泉,可以說,全學校最貴的地方都在這了。
“真是沒想到,在這裡……能碰見您。”區委書記微微彎身,以一種謙卑的姿态跟旁邊的男人說話。
他笑得刻意,仿佛真的是偶遇。
周泊聿颔首淺笑:“華峰很得我眼緣,看看學生們的表演總能回憶曾經的時刻……很是不錯。”
區委書記卡殼,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
說實話他來看表演是假,接近這位才是真。
誰又能想到,尊榮如周家,居然會莫名投資這所不起眼的學校。
他初次聽人談起這事還以為那人故意戲耍他,直到看到真人才不覺咂舌。
想到這位前些日子剛為貧困生捐贈了補助物資,區委書記面帶微笑:
“周先生為國家教育事業添磚加瓦,格局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周泊聿淡淡回道:“舉手之勞,何況這本是我等應該做的。”
“是是是。”
……
兩人就這麼寒暄着,或者說,是區委書記單方面的恭維着。
這奇特的畫面讓一旁的校長有些坐立不安。
在他的計劃中,首要任務是接待這位區委書記,結果人家上來打過招呼後看都不看他一眼,直奔周泊聿的方向。
溜須拍馬,美言谄媚。
官場上那一套話術被區委書記玩的明明白白,即使是作為一校之長的他都沒見過這架勢。
心頭更是升起一個疑問:
周泊聿,真的單單隻是一個普通商人嗎……
一個普通商人,至于讓一個區委書記這麼重視?
校長仔仔細細盤算了半天華峰高中的種種事物,上到曆屆校友,下到風水人倫。
也沒什麼特殊啊……
他陷入了沉思。
“下一位,有請許初弦同學為我們帶來豎琴獨奏。”
周泊聿聞言擡頭,忽略了身側區委書記說的話。
主持人看了眼名單上劃掉的曲目,笑着說:
“演奏《young and beautiful》。”
語畢,場上燈火驟暗。
黑暗夾雜間,依稀能看見有幾個人擡着一架豎琴上了台。
隐隐約約……
周泊聿眯眼,似乎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從後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