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顧大嫂覺着哭出來人就好了,人一哭悲傷就發洩出來了,這樣一聲不吭才有問題呢。隻是這種事情真不好說。
關上房門,顧昭蕙坐在八仙桌前,看着那碗還帶着熱氣的面條,看了一會拿起筷子吃了起來,腦海中一些畫面出現,是她和蔣永興第一次出去,蔣永興帶着他去北海,當時下了第一場雪,他說冬天的時候帶她過來滑冰,結果等冰凍了之後他單位就有事情,一直到過年的時候才帶她去了一次,還遇到大院小子打架,上去勸架,弄到最後也沒玩好。
那次去北海中午吃的就是面,還是牛肉面,一大碗,她說自己吃不了,蔣永興将一多半的牛肉給了她。吃了自己剩下的面,好像是那一次開始,她每次吃不了的東西,都被他吃掉。從沒浪費一粒糧食。
将所有的面條都吃掉,連湯都喝了 ,顧昭蕙看着都有點撐,看着空空的碗,想到蔣永興說‘我胃口大,多少都吃得下。’
原本覺着案子應該很快就有結果,畢竟死的是内部人員,上面非常重視,可實際上卻出乎意料,并沒有什麼結果,顧昭蕙提供的線索很重要,他們按照線索,找到了車子,可是車子被遺棄了,被一個撿破爛的老頭給買到廢品收貨站了,等他們找到的時候已經被拆了。之所以被發現還是車後燈确實壞了,車子也是永勝的,并且在車後胎發現了一點血迹。經過确定血型與蔣永興的是同一血型。
隻是永勝車是49年前自行車廠,早就停産了,後來車場收歸國有,之前的車子也沒有記錄。這兩自行車也沒有鋼印,根本找不到來源。
現在能知道的也就是蘆葦叢并不是第一案發現場。蘆葦叢附近沒有大量血迹,那裡緊挨着馬路,往南走是紡織廠,附近還有學校,來回人員不少。如果長時間停留會有人發現,經過幾日調查,并沒有發現可疑人員。
按照顧昭蕙和蔣家人說,蔣永興之前一個月加班次數很多,這個與單位通勤記錄不符,最近一個月蔣永興都是正常上下班,一個月值班時間是正常的,這段時間蔣永興在做什麼,是調查重點,但是他們隻知道蔣永興好像在調查什麼。具體的沒有人知道。
案件陷入僵局。
張朝陽是調查組成員,因為蔣志國是内部人員的關系,他并沒有隐瞞,在院子裡兩人說話的時候顧昭蕙聽見了。
這樣下去案子可能會被擱置,或許隻能自己調查。顧昭蕙是不會讓那個兇手逍遙法外的。
坐在窗前的桌子邊,台燈散發出柔和的光,腦海中一些畫面閃現,她回想之前看到的,那裡不是第一案發現場這是肯定的。
第一次在那裡,雖然地面已經被破壞,有很多人員進入,但是一些細節可以發現,很多痕迹都是新的,有一輛自行車的痕迹,兩道一深一淺,因為下面多是荒草,看不清痕迹,但可以确定的是,車子運送過很沉的東西。永興死亡時間是失蹤後十點前,也就是在兩人分開後半個小時死亡,她觀察到蔣永興在蘆葦地時的狀态,應該是死後沒多久就被轉移到了那裡,否則會有一些不同狀态。人死亡後三十分鐘後,就開始僵直,如果時間長了抛屍不會是那個狀态。
另外周圍蘆葦雖然有壓痕但是不淩亂,應該是後來工作人為了探查方便做的,傷口在第十和十一根肋骨中間,插入非常準确直接刺入脾髒,雖然沒有深入看,應該插入脾動脈,傷口三厘米是一把很薄的匕首,失血過多,蘆葦地那裡幾乎沒有血迹。
顧昭蕙回憶她看到的一些細節,脖頸有細微出血點,片狀分布,松開的時候人還活着加上大量失血,所以之後痕迹很多都消掉了,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她在腦海模拟,兇手從後面用右手勒住蔣永興的脖頸,左手持匕首,他很自信也很利落,脾動脈,開始應該還有掙紮,但是力氣不會太大,等一會松開,這個時候因為失血過多,蔣永興幾乎失去行動能力,但是還有意識,很痛苦,能感受到生命的逝去。
想到這裡顧昭蕙搖了搖頭,她不想深想,那些想象會讓人崩潰。
那個人蔣永興認識,顧昭蕙想到那個煙草的味道,還有那人從背後的動作,一定是認識的人,蔣永興之前秘密的探查,沒有跟任何人說,為什麼?
敲門聲響起,顧昭蕙收回思緒,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外面是田靜蘭。這還是那次太平門口分别後兩人第一次見面。
顧昭蕙知道田靜蘭因為傷心過度在醫院裡躺了幾天,回來後兩人也沒有見面,互相躲着,她不知道對方為着什麼,是因為看到她就想到自己兒子,還是跟院裡一些人說的那樣,她是克夫之人?不管為了什麼,她的存在似乎都在提醒她兒子不在了。
田靜蘭看着面前的女孩,一個跟自己兒子在法律上已經是夫妻的女孩,她面容依然平靜,似乎并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但是她發現她變了,不再是那個笑容燦爛如同太陽花的女孩了。一切都改變了。
這一個月她一直在逃避,她知道大院裡有人說閑話,她清楚這些跟她沒有關系,她也是無辜之人,但是她不想看到她,看到她就會想到自己的兒子,看着她就時刻提醒她兒子的死。
逃避是沒有用的,有些事情是需要解決的。
顧昭蕙看着田靜蘭進了屋子,靜靜地看着她坐在桌前。
“坐吧。我過來找你談談。”田靜蘭安靜地看着她。
顧昭蕙看到她頭發都白了一半了,現在看着老了好幾歲一樣。
田靜蘭将拿在手上的一張紙放在桌子上,推了過來“這是局裡考試報名表,我知道你成績好,考試通過沒有問題,加上—加上永興的關系,應該沒有問題。”
顧昭蕙沒有動,安靜的看着她。
田靜蘭深吸口氣“本來永興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的工作名額你是可以直接接替的,不過那樣就隻能去後勤,最好的也就去食堂工作,那樣太屈才了。以你的學曆,應該有更好的前程。”
顧昭蕙想了想說“我會去考。”
田靜蘭點點頭,“考試有一些專業的内容,朝陽明天給你帶來。還有半個月,要好好複習一下。”
說完兩人又沉默了一會,田靜蘭看了看她說“永興 ,永興去了,你還年輕,家裡也不攔着你,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要是住在家裡,這裡就歸你,想回娘家咱們也沒意見。如果你想回娘家,我讓你大哥問了,你家旁邊的院子就有一間私房要賣,家裡給你買下來,你也安心。”
顧昭蕙看着田靜蘭,“媽,我會看着兇手伏法。在那之前我就住在家裡。”她回到這裡也是因為這裡能得到一些消息。抓到兇手或許是她唯一能為蔣永興和顧昭蕙做的事情了。
田靜蘭看着她的臉,眼圈紅了,“好。随你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