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喊回來,“雨太大了,你把後座那件衣服披上走。”
後座一角團着一件黑色牛仔外套。
大雨不停落在人行道上,林雨嬌說了一句“謝謝”,側過身抓住了那件外套,遮在頭上跑了出去。
一看就是一件男式外套。寬大,沾着的煙草味因為時間長變得極淡,混在雨天潮濕的空氣裡,鋪天蓋地籠罩她一身。
“你衣服?”周沉不記得程譯野還穿過這麼一件。
“不是。”程譯野懶洋洋把頭趴在方向盤上,“别人的。”
“别人的你自己作主送她擋雨,哪個别人?”
周沉這人從小家教好沒辦法,特在意這種小事,生怕程譯野得罪人了,微微皺眉。
程譯野擡起頭又瞌睡低下去,一聲急促車喇叭聲刺過雨路。
“得了吧,丢我車上好幾周了都不記得。他還能有心思放在一件衣服上。”
放在人身上都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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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嬌。”
講台上的老師在開課十分鐘後,照常翻開了點名冊,眼神極其嚴格往台下不停把人和名字對照起來。
“林雨嬌,在不在。”
“到了。”
有人從前門急急忙忙沖進來,因為太心急一不小心沖到了講台邊上。
大教室四個班一百多個人都往講台邊看。
林雨嬌的雙手搭在講台邊,看着老教授給自己把曠課改成了遲到,長發披散下來遮住半張瓜子臉。不經意間的站姿,仍然讓人不願意移開眼睛。
襯衫和短裙還是幹燥的,隻是她臂彎上挂着的外套已經被雨水淋透。
林雨嬌一個人坐在第一排,聽完了一上午的課。
不知道是淋了點雨的原因,還是什麼别的,她小腹很疼。一隻手捂着,一隻手放在桌上發消息。
後面的人看坐在第一排的人,肩膀那麼單薄。
林雨嬌:衣服今天下午還給你可以嗎,謝謝。
程譯野:什麼時候都行。
下課的時候李竹帶了傘,從後排過來找她。
“你今天運氣真好,幸好他推遲了十分鐘點名。”李竹幫着她收拾書本,放進包裡,“你帶傘了嗎,淋雨了吧,臉色怎麼這麼差,有沒有發燒。”
一邊說,一邊把手搭在她的額頭上。
林雨嬌聽李竹一連串問句,腦袋有點發暈站起來。
李竹摸了摸她微微有些發燙的額頭,目光無意中往下瞥,臉上閃過幾分詫異。反應速度極快,一下子擋在了過道邊上。
幾個下課的學生從前門走出去。
“林林,你......”李竹沒說完,隻是指了指她的裙子。
這幾天期末周複習日夜颠倒,生理期推遲了幾天。白裙子又是很容易弄髒。
她的心變得跟窗外的雨一樣混亂,輕輕歎了一口氣。
“沒關系,我一會兒回家換一下。”林雨嬌把包背上。
“你等一下。”李竹眼睛一亮,拿過她手中的那件黑色外衣,披在她身上。
那件外套很長,外套主人穿起來大概是正合适。在她身上,黑色袖子長出一截覆蓋住手背,顯得整個人更加恹恹的不好接近。
後面也剛好能遮住裙子。
“我不能穿這件。”林雨嬌怕弄髒不好還,有點急。
“為什麼不能穿,衣服哪有不能穿的道理。”李竹奇怪,推搡她往外走,“外面都是下課的人,先穿着吧。”
舟川雨天氣溫驟降,走廊上人擠人,雨水打濕地面,留下一串串濕漉漉的髒腳印。
林雨嬌沒辦法,披着這件外套跟着李竹下了樓梯,走到了樓下天井裡。
李竹聊起天一投入的時候就不太會撐傘,東倒西歪的,她半個身子在外面淋雨。頭發被雨水打濕,貼着那件黑色外套垂下來。
“林林,你挑衣服的眼光好。”李竹看她半晌,由衷誇贊,“好看。”
林雨嬌抿了抿唇沒說話。低下眼眸,在攜風帶雨的降溫空氣裡抱緊了雙手。
指間在外套左邊口袋裡觸碰到什麼硬物。
整個人一怔,好奇心讓她摸索着拿了出來。攤開手掌,才發現是像什麼活動主辦方專門定制的,一塊金屬胸牌。
失路樂隊主唱。
祁司北。
林雨嬌感受到自己整個身子在這件黑色外套下一僵。
緩緩擡頭,在漫天大雨裡,視線碰撞上站在三樓欄杆邊上的人目光。
祁司北壓着一頂黑鴨舌帽,帽檐下幾簇銀發。一身不馴,背對樓下人山人海,雙手張開撐在大理石欄杆上,無聲無息側過頭。
俯視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