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斯綿面色沉重的回到了魏府,每跨過一個台階,她都覺得萬分的沉重,這偌大的宅子陰暗潮濕,每一個不見光的角落,都暗藏野心和算計,而她竟隻看到了陽光覆蓋的表面,就覺得自己處在一個祥和安穩的世界觀。
殊不知每一個笑容背後,每一個行為舉止身後,都暗藏她永遠都聯想不到的深意。
在這裡,沒有人會撕破臉皮,去歇斯底裡的謾罵一個人,也沒有人會把難聽點話抛于表面,人們想要的,渴望的,傾盡所有想要去獲得的一切,卻能微笑着拱手相讓。
但是,拱手相讓的人,心裡究竟在想着什麼呢?
魏斯綿回到廂房,發現賀雲手上正捏着自己僞裝不在場證明的皮影人,桌上放着剛沏好的熱茶和糕點,賀雲在此,侯她已久了。
就像她有話要和對方說一眼,賀雲也有話要和自己說。
“這天欲要下雨,嫂嫂還擔心糖糖不能在下雨前,趕回來呢。”賀雲把皮影人放置在桌上,而魏斯綿默契的把門合上。
“如若我無法在這傾盆大雨前回來,嫂嫂會去尋我嗎?”
賀雲狹長的眼型斂了斂,賀雲的眼睛一向比賀雲還要會說話,比起賀雲那張天衣無縫的嘴,要誠實不少。
“自然會,無論多大的風雨,無論糖糖身處何處,嫂嫂一定會去接糖糖回家。”
魏斯綿就好像釋然一樣呼出了一口渾濁的氣,有一種情緒壓制在胸口已經很久了,欲要撕扯着魏斯綿的胸口,傾瀉而出。
“祝賀嫂嫂,嫂嫂一直,一直等待的風,一直候着的雨,在此刻,迎來了。”魏斯綿這樣說着,身後隐隐約約的響起了雨水滴落在芭蕉葉的聲響,雨水沖刷着濁污,卻怎麼也清洗不掉,人們心裡的混沌。
“從前,你說,你等一場雨,等一場風,那時的我,尚且不能知曉那是何意。”
賀雲不同以往,格外的沉默,直到聽到這,才緩緩開口道:“那糖糖,今日知曉了,理解了,接受了嗎?”
“太髒了,受不了。”魏斯綿的語氣非常冷漠,從語氣到神情,再到透出的情緒,都在透過某些事物,傳達厭惡與惡心。
賀雲笑了,她笑着反問道:“髒?”
魏斯綿直視着賀雲,沒有閃躲賀雲眼神道:“對,很髒,髒得令人惡心,令人不屑一顧,不願多看一眼。”
“糖糖,我們是一路人,沒有誰比誰幹淨這一說法。”
魏斯綿聽到賀雲的話後,自嘲的笑了笑道:“嫂嫂願意承認了,許亦溫是你殺的吧?”
賀雲不緊不慢的舉起茶壺,為杯中沏了一杯茶,她真的很愛喝茶,無論什麼場合,無論什麼場景,即便是自己貼身丫鬟翠竹死的那個夜晚,她也能置身事外,置若罔聞的沏茶,喝茶,品茶。
“糖糖對嫂嫂的成見,就像一座大山。怎能輕而易舉的把殺人的罪名,扣他人頭上?
要知道,止步于謠言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當事人消失,當事人一旦消失了,人們就會開始緘默,開始反省,反省從前不該輿論紛紛他人之事。
畢竟,在玉朝這個年代,在洛城這個國度,生死是大事,沒有什麼事情,能超過死亡的額度。凡事都要有個度,為逝者留口德。
許亦溫,隻是受不了流言蜚語,所以選擇了自盡。”
賀雲非常平靜的述說着一切,她言道在玉朝這個時代,生死是人們心目中的大事,可是她陳述起來,平靜無比,絲毫沒有半點虔誠之心。
魏斯綿把姚姜的胭脂品擺放在桌子上,坦誠布公的說道:“事到如今了,還不打算坦白嗎,嫂嫂?
好,你不說,我就替你說。
首先,我一開始就倍感疑惑,一個正室在怎麼惺惺假意的周到,又怎麼能周到到,知曉到妾室對什麼過敏。
你理應對此恨之入骨,但是你沒有,你不但沒有顯示你一分一毫的在意和嫉妒。
你反而耐心的,去調查,去鑽研她的身世,她的一切。
你就像是在一盤棋開局之前的棋手,你摸清對方的性子 ,對方的慣用手,對方遇險時,回避的方式,你知曉了這一切,才敢開局。”
魏斯綿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裡充滿着鄙視和不夷,“賀雲啊賀雲,你當真是個膽小鬼。
沒有準備的戰,你是從來都不敢打。”
賀雲呡了呡茶,茶水已經涼了不少,溫度會決定一杯茶的口感,稍微冷卻下來的茶水,口感上會更酸澀一些,沒有在适當的時機,去品一杯茶,着實可惜。
“不太明白,糖糖你想要表達什麼。”
魏斯綿打開胭脂品,用中指和無名指攜去了一些膏體成分,然後明目張膽的,抹在賀雲的臉上,冰涼的膏體,讓賀雲稍微打了一個冷顫,魏斯綿微蹲下身子,用手指微推開了膏體,然後欣賞着賀雲此時的模樣。
“真正的姚姜,對胭脂品過敏,對吧?但是目前身處魏府的這個姚姜,對胭脂品,沒有反應。
身處魏府的這個姚姜是假的姚姜吧,真正的姚姜,是姚姜的兄長姚彥君,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