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節顫抖,直到這時眼瞳才開始渙散,将布袋打開,沈铮腐爛的頭顱散發着惡臭。
宋鳴玉漫不經心道:“帶他來的時候,我可是差點被熏嘔。”
沈二面容近乎扭曲,肌肉痙攣着嘶吼道:“你這個毒婦!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你不得好死!”
宋鳴玉眼波淡淡,漢然:“這句話,五年前我也是這麼說過的。五年前,沈铮十五,我也十五。不過再過多少個五年,他都能保住男子最意氣風發的年華了。”
語畢,宋鳴玉舉起刀沖上前。
“阿娘!”門口沈承影的呼喊聲讓宋鳴玉短暫地愣了須臾,但很快,金錯刀便捅入沈二的心窩。
她并不認同陸嘉羨的說法,要讓自己成為萬人之上的存在。她給喜歡,用他們最愛的金錯刀,捅入他們自己的心窩裡。
沈承影回來時電閃雷鳴,他心裡愈發不安,看見倒在門口沒了聲息的女人,一道雷打在了附近。轟鳴聲蓋過他的嘶吼,而強光也讓他看清了宋鳴玉的面容,和父親緩緩倒下的模樣。血在她右臉的傷口上顯得更為妖異,宋鳴玉橫刀擋在面前,沈承影下劈的刀幾乎用盡全力。
宋鳴玉身上的舊傷陣痛着,皓齒輕咬下唇,宋鳴玉用巧勁卸了沈承影的刀,一腳踢在他的心窩,沈承影被踹得極遠,撞翻木桌,熱湯澆在他身上。
宋鳴玉這一腳收了力,但沈承影還是吐出一口鮮血。
心急則事敗,越是因為憤怒神志不清,就越會失誤被抓住破綻。
宋鳴玉并不打算放過沈承影,自知曉他是陸嘉羨的人以後,她便沒有放過他的打算。恰好現下,他自己送上門來。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少年郎撕心裂肺的哭喊讓她回想起曾經大火缭繞的将軍府。那時她也是如他這般聲嘶力竭,然而造成這一切的禍首之一的人,卻要讓她償命。
“阖家歡的日子,你比我多得了五年。而這偷來的五年,如今也該償還了,不是嗎?”
宋鳴玉輕輕呼出一口氣,就在她拔刀疾步上前時,一把飛刀打破紙窗擲進來,将她的刀尖打偏三分,刺入木桌裡。
宋鳴玉猛地回頭,隻見謝淮安翻入屋中。她輕嗤一聲,揚手打翻燭台,又将随身攜帶的茱萸酒倒下。
在五年前,宋鳴玉害怕極了火。每每望見火光,便會吓得身體痙攣失去神智。
想要治好這個病,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要忘記。
不要忘記,大火漫天的将軍府。竄起的火苗迅速點燃屋中所有的木制品。
宋鳴玉并不打算在此逗留,隻垂首将沈承影的恨意照單全收,她薄唇輕啟:“那便恨我吧,我等着你有能力殺我的那一天到來。”再回首時,謝淮安便已經擡掌要擒住自己,宋鳴玉躬腰閃避,随即退步踹向桌腿擋住謝淮安。她不清楚謝淮安的目的,若再與他逗留,隻怕待會沈承影能動了,禍不單行。被火舌吞噬的桌子撞向謝淮安後,宋鳴玉便竄出門,玄色披風幾乎要與黑夜融為一體。
接下來,便該是喜迎國喪了。
不過,身後的腳步聲緊追不舍。
宋鳴玉拐進深巷,謝淮安見她如蛇般迅速消散于黑暗中,忍不住咬牙罵道:“操.....”
他一早就知道宋鳴玉一定是想要引開自己,不如将計就計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麼。當他重返竹屋看見那張紙條和桌案的血以後,便迅速趕往之前遇見沈承影的那條街。
深巷昏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謝淮安的手按在劍鞘上,星漢燦爛,玄燭方微。寒光晃過眼眸,謝淮安的腳步驟停。冰冷的刀鋒貼在他的喉結上,宋鳴玉持着刀正對他,卻又避開了視線的接觸。她的唇靠近他耳畔,一觸即離。
熱息噴灑間,宋鳴玉問:“還沒做夠郎騎竹馬來的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