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還是等将軍回來後再換吧!”林海看了片刻,随後低聲勸着,“正逢口角亂雜之時,又是除夕,人多眼雜,陛下一舉一動隻怕會被有心之人注意到,難保不會揣測一番加以曲解,陛下就在稍等片刻。”
皇帝指尖微頓,他遲疑了片刻,最終端起酒盞,暗歎一聲,“罷了。”
這麼多年都等過來了,何必急于一時呢!
他承認最開始确實有些想利用那人,隻是沒想到到頭來,那人如此支持他,卻又指責他。
這樣想來,自己對她的做法,不也是讓她痛苦減少嗎?
可越是這樣想着,他就越是難受,愧疚。
烈酒入喉,皇帝頭一回覺得這酒太過苦澀辣口了。
林海不忍再看,将酒壺換成了茶水,可皇帝不知飲了多少杯,隻覺得眼前朦胧,視線有些模糊。
看着和太子打趣的許長歌,竟與記憶中的那人越發相似,可不是呢,母親和女兒長相自然是有相似的。
“鎮遠大将軍攜其家眷到!”
殿外的傳喚聲,強制控制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衆人應聲看去。
入眼便是一身體爽朗的中年男子身着一黑服對襟長袖禮服,倒是身後随着的小姑娘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尤其是年長的老人,隻是一眼便知,這孩子的容貌怕是要惹來衆多禍端了。
兩人緩緩行來,一身飒爽似是邊塞的大雁,一舉一動都是灑脫的意蘊,行禮向上方有些怔愣的皇帝問好,“參見陛下!”
衆人雖是臉上滿是笑意,目光卻不動聲色的從那女子與許長歌之間來回輾轉。
人與人之間最怕比較,那女子出來的,許長歌瞬間便黯然失色了,但是兩人眉眼間的那種氣質卻又相似至極。
貴妃埋着頭,視線觸及到那女子的正臉後,頓時便咬牙切齒起來,鎮遠大将軍這是想做些什麼,東施效颦嗎?
鎮遠大将軍顧平生起身看向皇帝,随後視線卻落在了滿臉震驚的許長歌身上,開口笑道:“臣的侄孫女路上貪食,腸胃有些不好,這才耽誤了時間,還望陛下見諒。”
“不遲不遲,林海,将那座位旁再添一副桌椅。”皇帝的眼睛隻從那女子進殿後,就再也移不開分毫,連忙吩咐着林海。
直到那女子坐下,衆人才坐定,重新開始了熱鬧。
因是除夕宴,宮中喜事衆多,皇帝十分重視,宴會上的茶點都是極其精緻又酥香入口的。
許長歌不顧自己兄長的阻攔,端着自己強迫被換的迷你酒盞,搖搖晃晃地就往那女子桌前跑去,嬉笑道:“你真好看,家是何處啊?”
“妹妹說笑了,我是顧言希,你我是姐妹。不必如此生疏,你叫我言希便好。”名叫顧言希坐在許長歌對面,看許長歌前來祝酒,連忙起身,話裡話外滿是關切,“祖父時常念叨你的名字,長歌,如今我返回了都城,定然日後要常常邀請你去府上。”
許長歌聽後,遲鈍的大腦轉了許久,這才看向一旁早就盯了自己許久的顧平生,唇角微張,掙紮許久,這才開口吐出了一句:“外祖父?”
顧平生聽見這句遲了十幾年的稱呼,瞬間熱淚盈眶,站起身,手臂微張,隻想将眼前這個神似女兒的孫女,擁入懷中,可伶的孩子,自打小就沒了母親,如今見了外祖父都不識得。
許長歌瞧着顧平生眼中的熱淚,放下酒杯,上前抱住了一個許久不曾見一面的外祖父,頓時也是痛哭起來。
“陛下,要不要奴婢出聲勸誡一番,如今正是除夕宴,在宴上哭鬧隻怕是”林海看着皇帝桌下攥緊發白的拳頭,上前詢問着。
“不必,且看朕的好女兒說些什麼。”皇帝咬着牙,忍耐道。
于是在衆人暗戳戳的注視下,許長歌嘴一咧,遠處的許長衡也提起了心,生怕自家妹妹沒懂傅南燭的意思,說出不該說的話。
“外祖父,兄長他派人每日讓我喝那些苦湯藥啊!還有太醫院的那個甯禦醫,我不喝藥,他還打我,我委屈極了。”許長歌那叫一直鼻涕眼淚直流,放聲哭喊着,說着,還仰臉将臉上的淚水蹭到顧平生身上。
衆人聽後都忍不住面露笑意,公主果然是心思單純,如今見了自己的外祖父,也隻會告狀。
“長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