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嬉不可置信:“王爺……要我走?”
沈随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之前與白庸的對話讓他開始盤算起方竹嬉和春兒的出路。
方竹嬉入府三年,也到了該放她歸家的時候。
而春兒……春兒還小。
朝堂風雲詭谲,聽方竹嬉彈琴的時候,他好似能得到片刻喘息,回到當年與顧妩同在宣懿皇後膝下長大時的無憂時光。
可即便她與顧妩長的再相似,終究不是同一個人。
現在,顧妩變化之大,甚至将他回憶中的那個身影也慢慢沖散。
尋常府上豢養歌伎,也不過是三五年後便可歸家,到時送些銀子,算是主家體恤。
方竹嬉對他來說确實是不是尋常歌伎,但也僅僅到此為止了,他能做的,也不過就是在從她出府時多給些銀子,讓她後半生富庶無虞。
方竹嬉還在發問,她眼裡噙着淚:“王爺隻當我是尋常歌伎嗎?”
聽聞此言,沈随輕輕皺眉,不知自己何時有何舉動,讓她有了這種想法。
話已說完,沈随起身欲走,方竹嬉卻快步上前,擋在門口。
“王爺别趕妾身走,妾身傾慕您,願陪在您身側,您若是嫌妾身叨擾,就當養個小貓小狗在家裡也好啊。”
她脫下外裳,隻着襦裙,上前将自己送入沈随懷中。
香爐裡燃的,是勾欄裡慣用的“蝕骨”香,此香藥力兇猛,隻要能讓王爺多待一陣,王爺一定會受不住的。
她料的不錯,隻說了一會的話,沈随胸口便有股難以壓抑的燥熱感,眼中都浮現幾縷血絲。
見狀,方竹嬉更主動了些,雙手環着沈随的脖頸,紅唇靠近他的耳垂,輕聲道:“妾身無依無靠,還請王爺疼惜。”
沈随低頭看她。
那與顧妩七分相似的面龐此刻正泛着潮紅,眼神迷離,朱唇輕啟,磨蹭着他的胸口。
沈随垂眸,眼神晦澀。
按理說,這一幕該是他所期盼的,可為何……
沈随推開她,低頭重重的按着額角。
方竹嬉備受打擊:“王爺當真這般絕情嗎?”
沈随側頭看着她,眼中戾氣盡顯:“本王與你之間何情之有?”
方竹嬉還不死心,她也知道,若自己出府,王爺定不會虧待了她。
可她不在乎銀錢,她想要的是攝政王、齊王殿下妾室的身份。
都說甯做寒門妻,不做高門妾,可方竹嬉早就做出了思量,她想要體面的身份,歌伎出身已經更改不得,而她能圖謀的最好的身份,也不過就是王爺的妾室。
王爺的妾室,在她看來,比尋常百姓家的正妻還要體面。
她想讓父母兄弟都高看她,想讓從前一起彈琴的歌伎都豔羨她,想讓從前聽過她彈琴的客官都仰視她。
蝕骨藥力确實兇悍,沈随隻覺得自己的頭昏昏沉沉,一股股燥熱上湧,讓他有些心煩氣躁。
面前的事物開始變得模糊,顧妩的身影與方竹嬉重合,眼下,那重合的身影正一件件褪去衣衫,直到褪無可褪。
“求王爺疼疼妾身吧。”
她柔弱無骨般的貼上來,神似顧妩的面龐此刻妩媚動人,沈随深吸一口氣,用力搖了搖頭,随後推開了她,朝門口走去。
門被方竹嬉鎖住,沈随擡腿便踹,門扉碎裂,寒風灌入,驅散了那甜膩的香氣,也吹得沈随清醒了些。
方竹嬉隻幽幽了喊了一聲:“王爺……”也沒再追出來了。
能試的她都試過了,這般投懷送抱都沒能讓王爺動情,她也沒有别的辦法了,且她現在不着寸縷,若是被人看見,便再也體面不得了。
沈随朝着院外走着,腦海中忽然想起白庸的話。
“情欲糾纏,先後難分……因欲生情。”
看來白庸說錯了,方竹嬉頂着與顧妩相似的面容,那般誘./惑,他也不曾産生欲望,可見白庸說的,并非人人适用。
走出弄梅堂,沈随覺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聲音。
“王爺!”
沈随循聲望去,春兒裹着她那件妃紅色的鬥篷站在月盈閣門口,正笑吟吟的朝他招手。
“王爺!來春兒這喝杯茶吧。”
她招手的時候鬥篷微微敞開,露出裡面的月白色衣衫。
沈随自然認得,是那件薄如蟬翼的舞服。
那夜春兒月下起舞的樣子湧入腦海,一霎間,他腦中再無其他,隻有春兒嬌豔的面龐,和玲珑的身軀。
沈随定定的看着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明明那樣天真純粹的笑着,可那難以言說的,肮髒不堪的欲望卻猶如潮水滔天襲來,将他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