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首都星的第二天,時霁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睛,入目是潔白的天花闆。身邊的醫療儀器發出一下又一下輕響,時時監控着他身體信息素水平的變化。時霁緩緩轉過頭,看見了趴在自己床邊的燕聞嶼。
燕聞嶼身上換回了時霁初見他時身穿的那一身軍裝,挺括又整潔。時霁看着心下微動,順從本心地伸出手,摸了摸他側臉的皮膚。
下一秒,燕聞嶼從淺眠中清醒過來。
對上時霁的目光,他無聲地松了口氣,溫柔地反握住對方的手,低聲道:“你醒了。”
時霁沒問這是哪裡,也沒有問自己的身體狀況。看着燕聞嶼眉宇間流露出來的淡淡疲憊,他問:“你守了我多久?”
燕聞嶼回答:“我一直在你旁邊。”
時霁朝他笑了笑,就着燕聞嶼的手從床上坐起來。燕聞嶼一邊扶着他一邊摁動了床頭邊的傳喚鈴。不到一分鐘,在星艦上為時霁做過初步診斷的陳醫生帶着其他人匆匆趕了過來。
簡單的查體後,陳醫生把手上的各種報告放到了一邊,嚴肅地看着坐在病床上的人,穩重道:“病人時霁,你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嗎?”
時霁:“……”
時霁問:“我怎麼了嗎?”
陳醫生把自己在星艦上對燕聞嶼說過的話又朝時霁複述了一遍,看着對方臉上浮現出來的迷茫,他勸解道:“我知道現在和你說這些,你一時之間可能很難接受。但這畢竟是事實,你總是要去面對的。”
時霁懷疑道:“我……是omega?”
陳醫生點頭:“是。”
時霁:“可是我之前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omega的體征,腺體、信息素、發|情期,這些東西我從來都沒有過,怎麼會突然變成一個omega?”
陳醫生暫時沒有回答,反問道:“時霁,在你入院之後我們醫院對你做了一個全方面的體檢,發現你的身體素質很差,你是早産兒嗎?”
時霁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是個孤兒。”
“應該是這樣的,”陳醫生道,“你的腺體沒有發育完全,所以過去表現在人前的第二性别是個beta。如果不是因為碰巧遇到了燕大校,你的腺體說不定永遠等不到它成熟的一天。”
時霁:“……陳醫生,可以說得再仔細一些嗎?”
陳醫生拿出那份信息素匹配報告,遞給了時霁,解釋道:“你和燕大校的信息素匹配度是99.99%,這是我從醫以來……不,這是聯邦漫長曆史有記載的最高匹配度。你們雙方是完全契合的,可以說那剩下來的0.01%,隻是因為個體基因的差别造成的。
“所以,在你們相遇相愛之後,燕大校的信息素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影響,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兩個字——催熟。因為他的到來,你從生澀走向成熟。”
時霁:“……”
陳醫生看着時霁的表情,笑了笑:“雖然我的用詞确實是有些暧昧,但以你和燕大校現在的關系來看,我這麼說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話到最後,他的語氣裡甚至多了幾分調侃。
時霁對着他禮貌地點了點頭:“謝謝醫生,我明白了。”
“不用謝,這是我的本職工作。對了燕大校……”陳醫生說着話,轉頭看向一邊的燕聞嶼,“你今天有空嗎,我還有一些事需要單獨和你談一談。”
燕聞嶼:“下午一點,我會過去找你。”
陳醫生應了句“好”,随後朝時霁留下一句“你繼續休息”的叮囑後,帶着其他醫生離開了病房。
屋内又隻剩下了時霁和燕聞嶼兩個人。
時霁扭頭看向燕聞嶼,溫聲重複着陳醫生剛剛對他的稱呼,緩緩開口道:“……燕大校?”
燕聞嶼淡淡的應了一聲:“嗯,是我。”
時霁問他:“什麼時候恢複記憶的?”
燕聞嶼:“易感期那三天之後。”
時霁:“那燕聞嶼,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了嗎?”
燕聞嶼直視向時霁,認真道:“可以。我是燕聞嶼,聯邦軍際總署最高指揮官,目前的軍銜是大校。我的母親是行政院執政官燕敏,父親是獨立軍團的上将陸瓒,還有……”燕聞嶼把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從上到下全部叙述了一遍,幾分鐘之後,他道:“差不多就這些呢,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語氣溫柔,有問必答,有求必應。
燕聞嶼的家世顯赫到能撼動整個聯邦,但時霁并沒有因此流露出任何或驚或懼或喜或怒的情緒,他眉宇間的神色還是平和的,問:“還有一件事。”
燕聞嶼:“你說。”
時霁張嘴說出兩個字:“時霁。”
燕聞嶼莞爾,抓過時霁的手在他的掌心上一筆一劃仔細描摹出這個名字,解釋道:“是這兩個字。”
燕聞嶼:“z-087星的身份卡在首都星并不通用,我在入院之後為你重新辦理了一張,名字欄上留的是這兩個字。”
時霁低聲重複道:“時霁……”
“是,時霁。”燕聞嶼看着他,開口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