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087星的回收市場，位于西區的地下城。

踏入回收市場的第一秒鐘，時霁就後悔了——後悔帶燕聞嶼一起出來。

原因無他，跟在他身邊的燕聞嶼實在是太惹眼了。

地下城内魚龍混雜，原本紛亂的環境在燕聞嶼出現的那一刹，迎來了片刻詭異的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燕聞嶼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衆星拱月的架勢，面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自然，表情如常地低頭看向身邊的時霁，問：“回收市場在哪裡？”

時霁揪着燕聞嶼的衣服讓他離自己更近了些，小聲道：“跟着我。”

二人繞過地下城内曲折的回廊，來到了回收市場最裡面的一家商鋪。

櫃台後面的躺椅上，倚着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他手裡拿着一根老式煙杆正在吞雲吐氣。聽到有人進門的腳步聲，他眼皮都沒擡一下，啞着嗓子慢悠悠道：“非誠不收。”

時霁走到對方面前，開口道：“雲老，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邊，雲老這才坐了起來，笑眯眯道：“是小十七啊……”話至一半，他突然瞥到了站在一旁的燕聞嶼，眼睛眯了眯，問：“嚴家的？”

沒等燕聞嶼否認，時霁率先開口解釋道：“不是，他是我朋友。”

雲老樂呵呵地笑了幾聲，換了隻手拿煙杆，連擺右手道：“老喽，眼睛不行了，連小輩都認不出來了。”

嚴聿如今是什麼身份，怎麼會踏足地下城回收市場這種下三流的地方。雲老早就忘了他到底長什麼樣子，隻是看眼前的燕聞嶼氣度不凡，想攀親托熟所以才鬧了笑話。

時霁不是不知道雲老心裡在想什麼，也沒拆穿他，隻是笑了笑。示意燕聞嶼把昨天組裝好的零件放在櫃台上，客氣道：“今天過來是有東西想請您掌掌眼。”

雲老來了點興趣，戴上眼鏡眯眼擺弄着各種組件，面上不動聲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把煙杆叼回了嘴中，道：“一件計一千，賣嗎？”

時霁：“少了點吧。”

雲老：“唉，你這小年輕，不知道外面的行情。我做的也是小本生意，怎麼會框你，給你的已經是最高價了。”

時霁随手從中挑出一個組件，慢悠悠道：“這是機甲輔助系統裡環境檢測裝置的雷達組件，過去老兵在的時候，您給我計一件一千五。我現在這個比之前的那個還要更完整，雲老，沒道理隻收一千啊。”

雲老：“十七啊，所以我說你不懂了，現在和之前那能一樣嗎……”

二人拉扯間，燕聞嶼突然插話進來：“一千五的價格，肯定是錯的。”

雲老拍了下桌子，對着時霁道：“你看，我說吧！”

燕聞嶼繼續道：“應該計一件三千。”

雲老：“……”

雲老眯着眼睛轉頭看向燕聞嶼：“你說什麼？”

與其同時，燕聞嶼感受到時霁暗中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角。但他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氣定神閑道：“一千五的定價，是一年前的老黃曆了。以現在的行情，三千才是真正的公道。”

雲老不屑地嗤笑了一聲：“年輕人，這裡是z-087星的地下回收市場，我們有自己的規矩，可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

燕聞嶼笑了笑，把組件往雲老的方向推了推，揚眉道：“我說的話，自然不算什麼，隻是雲老您年紀大了，難免有看走眼的地方。我想請你再看一看，這組件到底值多少錢。”

雲老的視線順着燕聞嶼的動作下滑，看到了那塊經過維修、組裝、清理過後嶄新的組件，同時，也看到了燕聞嶼手腕上戴着的那塊手表。

雲老頓了頓，小心翼翼地湊近了些。

燕聞嶼含笑伸手，彬彬有禮道：“請。”

雲老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語無倫次道：“是，是，我再看看。”語罷，他裝模作樣地重新拿起那塊組件，端詳片刻後立刻改口道：“是，我看岔了。”

時霁微微一怔。

燕聞嶼：“三千的價格，公道嗎？”

“公道，公道。”雲老點了點頭，對着時霁道，“那個十七啊，你也知道我年老昏花……”

時霁迅速調整好表情，笑着道：“我明白的雲老，雙方都沒吃虧就好。”

雲老連忙回複：“不吃虧不吃虧，我也不會讓你們吃虧的。十七這樣吧，這個環境檢測裝置的組件，我算你三千一件，其他的價格再提個五百，怎麼樣？”

時霁故意推脫道：“太多了吧。”

“不多，這有什麼多的！”雲老一邊說着話，一邊瞟了燕聞嶼一眼，“我看你這個朋友，也是識貨的。大家就當認識認識，交個朋友。下次再有這種好貨，常來常往就行。你看可以嗎？”

時霁：“既然這樣，那我謝謝雲老了。”

雲老：“謝什麼，我也算看着你長大的，是長輩。來十七，我來給你結錢。”

語罷，他拿過計算機嘟嘟囔囔地低頭算道：“一個環境檢測裝置組件計三千，兩個防幹擾裝置零件也計三千，還有一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