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聞嶼垂眸看着倒在地上呼吸全無的齊翌,對着林漁樵開口:“阿霁還在宮外,我先走了。”
“阿霁……”林漁樵調笑道,“你們私下就這麼稱呼對方?”
燕聞嶼揚眉道:“你也可以試着那樣叫,看看他會怎麼對你。”
林漁樵:“……”
林漁樵笑道:“算了,我還想留條命在。你走吧,接下來的事交給我處理就好。”
燕聞嶼對着林漁樵颔首,随後避開地上的血迹擡腳離開。
待到偏殿中隻剩下兩個活人時,林漁樵轉頭看向謝姁:“接下來,就是你的事了。”
謝姁聞言擡眸,丢下兵器看了林漁樵一會兒,随後背過身,褪下了身上沉重華麗的外袍宮裙。
發钗步搖墜地,她走到了屏風後面。
幾息間,謝姁身上隻着了素衣。
這樣簡單的裝束下,顯得她與時霁更像了幾分,林漁樵跟在對方身後,對着謝姁的臉緩緩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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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瑜順利入主京都後,時霁沒跟着他一起去皇城,而是回了浮屠塔。
塔内依舊昏暗,隻有滿牆的夜明珠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夜深,時霁獨坐于清池殿的溫泉水中閉目養神,耳邊突然響起殿門被人輕輕推動的聲音,随後是腳步聲、脫衣聲。
時霁的睫毛顫了顫,但他并沒有睜開眼睛。
池水泛起漣漪,熱氣熏陶間,一雙有力的手臂伸來,将自己攬入了懷中。
時霁長長一歎,把臉埋進了燕聞嶼的脖頸間,問:“宮中怎麼樣了?”
燕聞嶼将宮中狀況簡單複述了一遍,時霁越聽眉頭蹙得越緊:“這麼亂?”
燕聞嶼回答:“新帝登基,改朝換代,麻煩事是免不了的。”
時霁聞言煩躁地拍了拍水面,濺起一小陣水花。
燕聞嶼覺得可愛,将人壓在池岸邊親了下去。二人細膩地溫存過一陣,時霁道:“殿……陛下在入宮前說過,想讓我幫扶他,在朝中為他主持大局。”
燕聞嶼:“亞父答應了嗎?”
時霁:“我從不幹涉朝中政務,如何能幫他,所以向他舉薦了另一人。”
燕聞嶼:“林漁樵?”
時霁颔首。
燕聞嶼笑道:“隻怕齊瑜對他沒那麼放心。”
時霁:“陛下初登大位,改元換年、祭祖告天、推新策,封功臣……樁樁件件有無數事情要忙,若多疑到不願用能臣,那也……”話至一半,他及時頓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燕聞嶼道:“對林漁樵,齊瑜還不至于到不敢用的地步,他真正不願相信的人,是我。”
“……”時霁心疼道,“嶼兒,你受委屈了。”
燕聞嶼:“不委屈,能落得個清閑陪在亞父身邊,這正合我意。”
時霁聞言莞爾,用手扶住燕聞嶼的肩膀笑着輕啄了一下他的唇角。
如燕聞嶼所料,齊瑜登基後的一整月,即便忙到不可開交的地步,也從未召見過他,反倒是林漁樵那邊被瑣碎的公務纏身,壓得他喘不上氣。
一日,燕聞嶼正在浮屠塔内為時霁作畫,突然收到了一封要他入宮的書信。
傳信人自然不是齊瑜,紙上墨迹潇灑,是林漁樵的筆觸。
燕聞嶼告别時霁獨自入宮,來到了議政殿。
宮侍通傳,坐在龍椅上的齊瑜看着突然出現的燕聞嶼皺了皺眉,問:“少師怎麼來了?”
殿中的林漁樵開口:“是臣邀少師前來議政的。”
齊瑜勉強地笑了一下,松口道:“既是這樣,來人,上座。”
燕聞嶼知道林漁樵不會無緣無故讓自己進宮,果然,剛一坐下,身邊人便喝口茶,慢悠悠開口:“昨日陛下已拟定受封名單,但臣覺得,漏了一人。”
齊瑜:“……”
齊瑜轉頭看向燕聞嶼。
他心裡下意識覺得是燕聞嶼和林漁樵聯手起來想要朝自己讨要封賞,卻沒想到林漁樵道:“謝公之女忍辱負重,為陛下卧底在叛帝身邊多年,不封不賞,恐怕于理不合。”
齊瑜:“謝公之女卧底時換了容貌身份,知之者甚少,當初是丞相自己開口說不想将她的這段往事公布于衆的。”
林漁樵:“外人不知,難道陛下也不知嗎?若是當真想要封賞她,何愁找不出緣由?”
被林漁樵這樣逼迫着,齊瑜的眉宇間隐隐閃過一絲煩躁。但好在不是給燕聞嶼讨賞,他退步道:“既如此,朕拟定一個名号,封她郡主之位,如何?”
林漁樵:“不夠。”
齊瑜:“郡主之位還不夠?”
林漁樵放下茶盞,擲地有聲地重複道:“不夠。”
二人對峙間,齊瑜想到了什麼,面色瞬間難看起來:“不封郡主,難道封皇後?”
林漁樵:“……”
燕聞嶼:“?”
齊瑜:“謝氏公卿世家,倒是可以為後。可丞相你别忘了,謝公之女如今已非完璧。”
齊瑜話音剛落,燕聞嶼就聽到身邊的林漁樵用極低的音量字正腔圓地罵了兩個字:“傻逼。”
燕聞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