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還未等齊瑜細細感受時霁的體溫,握着對方的手忽然被人用力甩開。
齊瑜驚詫擡眸,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便見躺在搖椅上的時霁已經站起身來。随着他的動作,纏繞在雙目上的白綢輕輕滑落,露出了一雙隐含怒氣的漂亮雙眸。
時霁退開一步,看着齊瑜隐隐有幾分熟悉的眉眼,質問道:“你是誰?”
聽着對方話中顯而易見的嚴厲,齊瑜愣了愣,随後連忙解釋道:“國師,我……”
“亞父。”
從遠而來的一聲輕喚,打斷了院中緊張的氣氛。
時霁看着踱步走近的燕聞嶼,面上表情一松,嘴角下意識揚起。手擡起來的一瞬間,便被燕聞嶼輕柔地握住。齊瑜看不到時霁的反抗,隻看到燕聞嶼手臂一展,熟練地攬住了時霁。
明明自己還在這裡,可燕聞嶼卻半點注意不到他,隻垂眸看着時霁,溫聲問:“亞父用過早膳了嗎?”
時霁點頭,緊接着略帶點猶豫地将目光投向了齊瑜。
燕聞嶼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終于正眼看向齊瑜,微微颔首示意,道:“殿下。”
這個稱呼一出,時霁自然也猜出了對方的身份,原本身上帶着的戒備消散了不少,回禮道:“太子殿下。”
齊瑜:“……”
齊瑜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個得體的笑容:“國師多禮了。”
直至此刻,齊瑜才反應過來,時霁剛剛親切稱呼的人不是自己,是他自作多情罷了。
撤走搖椅,三人在八角亭中的石桌旁坐下。時霁禮貌地為齊瑜倒了杯溫茶,随即便聽到對方開口對燕聞嶼道:“我與燕将軍已經整頓好了起義軍,表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燕聞嶼拿出剛剛得到的虎符放在桌上:“赤燕軍不日即将抵達青州,屆時由燕将軍拿虎符前去遊說,将其與起義軍合編,然後回京。”
看到虎符,齊瑜的目光閃了閃,緊接着聽到燕聞嶼的話,他的眼神中迸發出無限的光彩:“回京……”
燕聞嶼随意把玩着青銅制的虎符,感受着掌心冰涼的溫度:“齊樾的命,留不到我們回京,屆時在朝堂中坐鎮的,會是他的第四子——齊翌。”
齊瑜沒聽明白,問:“什麼意思?”
燕聞嶼三言兩語簡述了一下自己與林漁樵還有謝氏女的籌劃,齊瑜聽着逐漸陷入沉思:“謝家……謝公似乎的确有位幼女,似乎是叫……”
時霁接話道:“謝姁。”
齊瑜點了點頭,笑道:“有林相和謝姑娘相助,此事的确萬無一失。不過那個齊翌,我過去在京城從未聽說過他,不知才智和手段如何?”
燕聞嶼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和齊翌在對方眼裡互為螳螂,而真正的黃雀,是手握這虎符的人。”
齊瑜沒聽懂,但下意識想要拿過桌上的虎符,然後便見燕聞嶼先自己一步将它放在了手心中。
齊瑜猛地擡眸,直直地看向燕聞嶼。
燕聞嶼無所謂地笑了笑,虎符在空中抛擲了幾下,最後被他重新放到齊瑜觸手可得的地方:“殿下,請。”
齊瑜垂下眼簾,克制着沒有擡手,反問道:“這虎符,是表弟從齊晗那裡得來的?”
燕聞嶼颔首承認:“是。”
齊瑜問:“他也願意?”
燕聞嶼扯了扯嘴角,傲然道:“他不願也得願。”
“……”齊瑜“我想見見齊晗。”
燕聞嶼點了點頭,招來護衛給齊瑜帶路,直到對方離開,那隻虎符都擺在桌上沒有被人拿走。
燕聞嶼見狀輕笑一聲:“齊瑜不要,我就把虎符送給别人了。”
時霁給齊瑜倒的那杯茶沒有喝,已經完全冷了下來。時霁看着燕聞嶼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般行事,隻怕殿下心中會有芥蒂。”
“怕?”燕聞嶼笑了笑,靠近時霁将頭枕在了對方的肩膀上,道“難道我要如他所願對他卑躬屈膝嗎?”
時霁還沒回答,燕聞嶼率先一步裝可憐道:“亞父舍得嗎?”
時霁歎了口氣,摸了摸燕聞嶼的臉頰,回答:“不舍得,像現在這樣沒什麼不好的。”
燕聞嶼莞爾:“他留下虎符不拿走,不是因為不想要,隻是因為我給出虎符的姿态太傲氣了,齊瑜想要和我比,不願落得下風,所以才矜持着沒有動作。”
時霁:“他心中有不平。”
“我知道,”燕聞嶼道,“隻怕如今見到了亞父,他心中的不平會更甚,但……那又怎樣?”語罷,燕聞嶼看向時霁,明明知道對方的答案,但他還是又問了一遍:“亞父會心軟嗎?”
時霁臉上揚起一抹笑容,回答:“不會。許多年前我就答應過你,隻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