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霁帶着燕聞嶼一同入宮,幾個時辰後終于見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季美人。
她被安置在華麗的宮殿内,殿内布滿了藥香。事出從急,顧不得男女大防,時霁在宮女的引領下步入内殿,隔着一層鲛紗,看到了躺倒在床上的窈窕身影。
聽到動靜,季美人沒有起身,她輕咳幾聲,婉轉如黃鹂的聲音柔柔響起:“參見國師,請恕本宮重病,不能行禮,還望國師大人見諒。”
時霁疏離道:“娘娘言重。”
下一秒,一隻手從紗帳的縫隙裡輕輕探出。
白若素雪,纖若柔夷。
不見真容,光看這玉手,便知對方是一等一的絕色美人。
時霁表情不變,輕輕伸出兩指将手搭在了季美人的脈搏上。還不等他細細觀察對方的脈勢,緊接着,季美人突然反手用力回握住了時霁的手。
時霁猝然擡眸。
守在四周的宮人見狀無聲退下,幾息間,殿内隻剩下他們三人。
燕聞嶼神色一凝,目光沉沉地盯着時霁與季美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一言不發。
這時,紗帳後的人緩緩起身,撥弄了一下垂在肩頭的秀發,帶動起一陣迷人的香氣,撲在了幾人的鼻尖。她用空着的那隻手撩開鲛紗,露出一條小小的縫隙,平靜地和時霁對視着,含笑開口道:“國師,終于見面了。”
時霁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而立于時霁後方的燕聞嶼,也在此刻清晰地見到了那位季美人的臉。
刹那間,他垂在身側的手猛地緊握成拳,在心裡咬牙道:“我看齊樾是想死。”
0113驚呼道:“怎麼會……!”
竹蘭之姿,秋月之容。
季美人是美,但這份美與時霁太相像了,除了瞳色和臉部輪廓,幾乎可以說是别無二緻。
難怪皇宮内外上下從不敢提及這位季美人的容貌,難怪齊樾要“金屋藏嬌”。
掩蓋在“盛寵”表象之下的,到底是對誰的折辱?
殿内氣氛凝滞,季美人對着時霁笑完之後,突然将視線轉向燕聞嶼,盯着他看了幾秒,感歎道:“居然真的是你……”
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了然與醒悟,時霁蹙眉道:“你是誰?”
季美人重新看向時霁,悠悠然道:“我是誰?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你說我是誰呢,國師?”
時霁:“……”
時霁頓悟道:“你……是你……”
季美人握着時霁的手始終沒有松開,此刻更近了一步,她擡手撫摸上自己的臉頰,雙眸直直地盯着時霁,一字一句道:“因為這張臉,我受了很多苦。”
時霁回望着季美人,等待着對方的下言。
季美人繼續道:“國師大人,齊樾對你不滿很久了。”
時霁閉了閉眼,艱難道:“明知如此,那你為何又要用這樣的容貌……”
季美人打斷了時霁的話:“因為我等不及了,因為我隻信任自己。”說到這裡,她的目光在燕聞嶼身上輕輕掠過:“浮屠塔立于世外,國師不理俗務,所做最多不過是護着一個他罷了。”
時霁:“……”
時霁:“抱歉。”
季美人:“為何要抱歉,我從未怪過國師,從始至終我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真正該恨的人到底是誰。”
時霁靜默片刻,問:“所以今日你特意找到機會與我相見,又是為了什麼?”
季美人看了一會兒時霁,垂眸道:“我不怪國師,但國師,你要幫我。”
時霁問:“你要我幫你什麼?”
直至此刻,季美人終于松開了握着時霁的手,她徹底撩開紗帳,露出單薄的身軀,随後将手輕輕地搭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這裡曾經有一個孩子。”
時霁微微皺眉。
季美人接着道:“但是現在,沒有了。”說完,她伸出手指輕輕劃過自己手腕上青色的經脈,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意,意有所指道:“是蠱。”
季美人直起腰身,微微彎腰行了一禮,垂首道:“多謝大人為我取出。”
時霁輕輕歎了口氣:“你要用這招對付誰?”
季美人沒有細說,簡單道:“内宮之事,國師大人不會懂的。”
時霁:“若隻是内宮之事,我确實不懂,可你費盡心思設局,這事難道不會牽扯到前朝嗎?”
季美人被戳穿心思之後也隻是淺淺一笑,誇贊道:“國師聰慧。”
時霁追問:“相助你者是誰?”
季美人不答,搖了搖頭。她此刻面色還是慘白一片,但臉上的笑容卻很自信,連帶着整張臉都漂亮得發光,她道:“國師,你會幫我的,是嗎?”
時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