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聞嶼：“……”

時霁大概也知道自己說出來的話有多麼難以讓人信服，他閉了閉眼，拽着燕聞嶼的手執着的沒有松開，一字一句道：“我的傷口不是喪屍咬的……沒有傳染性，我……我不會拿八方堡壘二十多萬人的性命……冒險……”

燕聞嶼扭頭看向一直沒有開口的席遠楓。

席遠楓又歎了口氣，他走近時霁，說了一句極其模棱兩可的話：“好吧，那就當是異種。”

燕聞嶼皺眉：“席指揮官……”

席遠楓直接擡手，制止住了燕聞嶼接下來即将說出口的話。他把手伸到時霁面前，開口：“時博士，我帶你回去。”

時霁明明看着下一秒就要昏倒，但不知從來的力氣，重重地拍開了席遠楓遞到自己面前的手。

昏暗的地下室裡響起一聲清脆響亮的“啪”。

席遠楓對着時霁笑了笑。

燕聞嶼和席遠楓認識了兩年，從來沒見他這樣笑過。

席遠楓向來是圓滑的，面上總帶着大公無私正直的笑，說話間冠冕堂皇，五句話裡必定有一句是恭維的廢話。

而剛剛席遠楓的笑很放松，像是長輩在面對無理取鬧的後輩時無奈的笑，甚至還帶了點親昵的味道。

席遠楓道：“時博士，不要置氣。”語罷，席遠楓擡起時霁的手臂，準備把人拉到自己的肩膀上。

一隻手橫過來攔住了他的動作。

席遠楓一頓，看向燕聞嶼。

燕聞嶼表情不變：“席指揮官，我來吧。”

燕聞嶼護着時霁的傷口讓他直起上半身，随後背對着時霁蹲下身體，再一次起身時，人已經穩穩地倒在了自己背上。

這一次，時霁沒有躲開。

他的傷口沒經過處理，還在流血。鮮血從脖頸的創口裡流出，浸紅了燕聞嶼的肩膀。燕聞嶼能感受到血液的溫熱和黏膩，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方幹淨的手帕，反手遞到了時霁面前。

時霁沒接。

燕聞嶼扭頭才發現時霁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昏睡了過去。

那方手帕沒送出去，最後回到了外套口袋裡。燕聞嶼對着席遠楓開口：“時博士的傷口要馬上處理，章尋他們應該快到了。”

席遠楓又恢複了往常的從容，他笑着應了句“好”，拿出特制的手套帶上，随後拖着那隻休眠的喪屍跟着燕聞嶼一起離開了這個地下室。

從順利和章尋他們接應到回八方堡壘一共花了近三個小時的時間。

傷口畢竟在脖子上，哪怕上車後替時霁簡單處理了一下傷，但他還是因為失血過多幾近休克。車剛在基地停下，時霁立刻被人推去做手術，而那隻被席遠楓親自運回來的喪屍則送去了實驗室研究。

實驗室那邊的研究人員也收到了時霁受傷的消息，就連過去心心念念的實驗體都顧不上了，飛奔過來查看情況。

其中最着急的人是方思羽，她的眼眶通紅，眼裡還有淚水溢出。方思羽抓住手術室外的人焦急詢問：“老師他在裡面嗎？他情況怎麼樣了？”

基地裡的醫護人員不斷安撫着她，過了好幾個小時，手術室的大門終于從裡面推開。

方思羽激動地迎了上去：“醫生，我老師他……”

“放心，時博士沒什麼大事。”醫生回答“沒有傷到頸部大動脈，咬傷他的異種體也沒毒，經過簡單的縫合和輸血後已經沒事了。”

方思羽松了口氣，一顆心穩穩落回到原地：“那我進去看看他……”

這時，一隻手突然擺到方思羽的肩頭上，固定住了她即将離開的身體。

方思羽回頭，看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面上還帶着笑意的席遠楓。

席遠楓：“留步，先讓我見見時博士，可以嗎？”

席遠楓在八方堡壘的地位不言而喻，方思羽過去很少有機會直面他，如今突然被席遠楓握住肩膀難免吓了一跳。

察覺到方思羽的不自然，席遠楓松開了自己的手，紳士道：“抱歉，我太擔心時博士了，所以有些着急。”

方思羽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見席遠楓神情認真，她扭頭看了眼手術室的門，道：“那席指揮官您先進去看看老師吧。”

席遠楓道了聲“謝”，邁着大步進了病房。

等時霁從長久的昏迷中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坐在病床邊的席遠楓。

時霁：“……”

時霁疲憊地把頭換了個方向。

席遠楓掐着時霁的下巴把人轉回到自己面前，問他：“躲什麼？”

時霁面色還是白的，被席遠楓這麼一掐下巴上立刻有了淤青。見躲不開，時霁又實在不想見席遠楓，隻能閉上了眼。

見狀，席遠楓不怒反笑，他矮下上半身，湊近時霁低聲道：“好久不見，107。”

時霁睜開了眼睛。

--------------------

捕捉活體喪屍的任務本就危險重重，再加上參與這次行動的人員都是八方堡壘裡赫赫有名的人物，是以時霁前腳剛回到基地，後腳他負傷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八方堡壘。

在把時霁送回到基地看着醫護人員把他推去做手術後，燕聞嶼立即回了自己的住處。

走進浴室，燕聞嶼正準備脫去身上帶血的上衣，雙臂剛撩起衣服下擺，他的動作突然頓住了。

燕聞嶼放下手，低下頭側首去聞留在衣服肩膀處的血迹。

107輕聲道：“燕聞嶼。”

燕聞嶼一頓，擡起頭，直視着鏡子中的自己。他沒有奇怪107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叫自己，也沒有問“怎麼了”，反而簡單陳述了一個事實。

他說：“時霁的血味道不對。”

107用過去無數次搪塞過燕聞嶼的話術回答：“任務者燕聞嶼，我不明白。”

應該是為了确認自己的判斷，燕聞嶼再次低頭輕嗅，這一次他很快擡頭，肯定道：“是不對，他的血為什麼是香的？”

隔了幾秒鐘，107回答：“有兩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