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聞誠方才被勸着喝多了酒,隐隐有些上頭,怒道:“他面上吹着《清平調》,心裡想的卻是《文君操》。七弟敢說自己心底不是這樣想的嗎?”
燕聞嶼淡淡觑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轉着手中玉笛,道:“五哥多慮了。”
燕聞誠:“時霁他是我的未婚妻!”
燕聞嶼平靜地看了眼樓下一身月白,遺世獨立的時霁,道:“孤知道。”
燕聞誠“哼”的一聲甩開四皇子桎梏着他的雙臂,開口:“既然知道,還望七弟能恪守禮數,别再做些不清不楚的舉動了。”
“不清不楚,”燕聞誠笑着把這四個字念了一遍,還要回話,下方突然傳來了幾道驚慌失措的聲音: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來人啊,快來救人。”
“時家公子落水了!”
“時大公子不小心落水了,快來救人啊!”
接連不斷的求救聲打破了畫舫二樓劍拔弩張的氣氛,空氣凝滞片刻,最先反應過來有動作的人居然是燕聞誠——他面色一變,踉踉跄跄地跑到樓下,看樣子似乎是想救人。
燕聞嶼對這一片嘈雜聲恍若未聞,依舊閑适地倚靠在船欄上巍然不動。四皇子看了眼燕聞誠離開的方向,又把視線轉回到燕聞嶼身上,猶疑道:“七弟啊……你不下去看看嗎?”
“方才酒喝多了,頭有些疼。”燕聞嶼裝模作樣地揉了揉腦袋“下面喊的什麼?誰落水了?”
四皇子:“……”
四皇子:“七弟,是時家大公子落水了。”
聽他重複了一遍,燕聞嶼這才起身:“那是要下去看看。”說着往前邁了一小步,腳下忽然趔趄。
四皇子見狀連忙扶住他:“七弟小心!”
燕聞嶼搖了搖頭,感歎:“這佳釀後勁真強。”
四皇子:“要不我讓人扶你去休息?”
“隻能這樣了,”燕聞嶼拉住四皇子的手,不甘心道“那時公子怎麼辦?”
四皇子:“五弟已經下去了,一樓露台上這麼多人,不會出事的,你放心。”
“不不不,”似乎真的是醉得厲害了,燕聞嶼搖了搖頭“就是因為五哥在,我才不放心。”
四皇子:“……”
這話說得頗沒道理,四皇子無語片刻,問:“那你想怎麼樣?”
“四哥你替我去看看吧,”燕聞嶼抓着他的手囑托“替我好好關懷時大公子,就說,就說孤很挂念他……”
眼見燕聞嶼越說越離譜,四皇子再也聽不下去,叫來侍從扶住燕聞嶼把人送到了後艙廂房休息,這才歎着氣下了一樓,來到了露台上。
露台上原本松松散散的人此刻全都聚到了一起,燕聞誠本就對時霁有真心在,又急着獻殷勤,再加上喝酒喝得上了頭,方才是不顧危險直接跳下去救人的。
等四皇子到的時候,燕聞誠已經從水裡爬了出來,正滿身狼藉的坐在甲闆上,滿臉怒色濕漉漉地大喊:“誰?是哪個狗奴才瞎了眼在亂喊,滾出來!”
四皇子見狀一愣,上前走近詢問道:“怎麼了,人都沒事吧?”
話音剛落,就看到了倒在燕聞誠幾步遠的地方,正有人渾身濕透在嘤嘤哭泣。四皇子呆了呆,問:“這是誰?時大公子呢?”
時霁從人群中走出,對着四皇子行禮道:“參見四皇子。”
四皇子:“時大公子沒落水?那……”
四皇子身邊的侍從伏到他耳邊小聲提醒:“殿下,落水那位是時府的時晔,現任忠武候之子。”
四皇子聞言頭疼欲裂,不由得後悔起方才讓人把燕聞嶼送回去休息的舉動。他招人拿來披風裹住燕聞誠和時晔,解圍道:“人沒事就好,快把五皇子和時家公子扶下去,讓人将船往岸上靠,去請太醫。”
“是。”
吩咐好這一切,四皇子看向其餘人,道:“諸位受驚了,夜涼風大,先先去休息吧。”
衆人齊齊行禮:“多謝四皇子。”
人群中的時霁接過小侍遞來的披風裹到肩上,淡淡望了眼燕聞誠離開的方向後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随後頭也不回地随着其他人的腳步回了前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