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蓬山遊獵會的時間定的匆忙,但因皇帝看重燕聞嶼,最後還是辦得很盛大。為了給燕聞嶼造勢,那天甚至免了朝會,皇帝儀仗親自擺駕南蓬山。
出席這次遊獵會的除了大大小小的官員外,還多了京中未出閣的公子小姐,朝中人心有九竅,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此次獵場中少了猛虎野獸,多投放了不少野兔稚雞,讓公子小姐們射着玩兒。
大邕民風開放,沒有男女大防。燕聞嶼坐在皇帝身邊時,對面不遠處就是那群待嫁的貴子貴女,各個衣着鮮豔,望一眼燕聞嶼便滿臉帶怯,兩頰通紅。
今日的太子殿下一身玄色,但衣服的肩頭乃至胸口處已經繡上了五龍紋。褪去廣袖長袍,燕聞嶼身上少了幾分翩翩公子之意,端坐時好似一柄已經出鞘的利刃,風華難掩。光是看着便不難想象到他在草原上馳騁的樣子,思及此處他們周身血液都隐隐沸騰起來,連帶着心髒幾乎快要跳出嗓子眼。明明身邊還坐着幾個皇子,但所有人的目光隻能放在燕聞嶼一人身上,一眼便再難挪開目光。
燕聞嶼此時正偏耳在聽皇帝說話,露出的側臉鼻梁英挺,下颌清晰,眉目更是深邃多情。皇帝似乎說到了興起處,大笑一聲拍了拍手掌,底下立刻有人捧着一盆花立在了場中。
喧鬧的人群靜了靜。
皇帝笑着開口道:“今年鳳鸾宮的白牡丹開得格外好,太子若有意,不如趁着衆人都在當個賽前彩頭送出去,如何?”
送出去?
送給誰?
聞言,場下所有人的心都微微地提了起來。
燕聞嶼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答應道:“好。”語罷,拽下系在腰間的玉珏,遠遠擲出去。
這枚玉珏嵌了金,下墜流蘇,被扔出去後沒摔在地上,反而穩穩挂在了一面旌旗的旗杆頂上。
皇帝也沒料到燕聞嶼會做這個動作,不解道:“太子,你這是何意?”
燕聞嶼回答:“父皇,兒臣想以此為靶,若有人能射箭穿過玉珏中心的圓環,即為勝者。”
皇帝本來想用花來試探燕聞嶼對場中衆人的心意,但被他一番舉動變成了好好一場比試,内心也有些無語。玉珏的孔心不似玉瑷、玉環那般大,又被燕聞嶼扔在了這麼高的旌旗上,就連尋常武将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射中圓孔,更何況那群養在深閨的小姐公子?
這簡直是在為難人。
皇帝心裡歎氣,明面上也不會拂燕聞嶼的臉,點頭道:“太子此意甚好。”說着把頭轉向下面,笑眯眯開口:“可有人願意一試?”
皇帝話音落下,半天沒有回應。
以牡丹花為彩頭,靶子又是太子殿下的貼身飾物,明眼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武将自然不會主動上前湊熱鬧,可其他人又實在為這場比試感到為難,怕自己一箭不中,當場丢臉。
雙兒雖能生育,但體格與男子相似,有些小姐甚至在心裡揣度燕聞嶼的這番舉動是否表明了太子殿下不好女色,隻愛藍顔?
寂靜良久後,人群中站起一個藍色的身影,一邊行禮一邊開口:“陛下,臣請一試。”
燕聞嶼順着這道聲音望去,在看到對方依稀有幾分熟悉的眉眼後在心底冷冷一笑。
自從事情發展莫名回到原來的世界線後,0113再不敢消極怠工,全程跟着燕聞嶼做任務,如今一看到站起來的人,它立刻短促地“啊”了一聲,驚呼道:“是時晔!”
燕聞嶼重重放下了手中的酒盞。
終于不再冷場,皇帝放緩了語調,問:“好好好,你是哪家的?”
時晔跪地叩首,恭敬道:“臣時晔,忠武候之子,參加陛下。”
忠武候雖是個勳爵,可自從時霁的父親去世,由現在的侯爺繼承爵位後便沒落了下來,府中并無人在朝中掌有實權。這樣家世的人配燕聞嶼,皇帝并不滿意。但他面上仍舊帶笑,道:“老侯爺曾是軍中悍将,想來其孫也不會辱沒了忠武候府的門楣。你若有意,便試一試吧。”
時晔謝恩,盈盈目光流水似的在燕聞嶼身上轉了一圈,随後走到場中挽弓拉弦。
一看他的姿勢就知道他是射藝老手,0113生怕時晔射中,慌忙道:“怎麼辦怎麼辦?”
燕聞嶼卻半點不焦急,勝券在握道:“放心,這枚玉珏除了阿霁,沒人能取下來。”
他剛朝0113說完這句話,時晔手中的箭便射了出去。下一秒,其他方向另一隻箭以雷霆之姿穿楊而來。兩箭同時擦過高懸在旌旗上的玉珏,其中一箭穿過孔心帶歪了另一支箭的方向,箭身回轉,摔落在地。
旌旗上的玉珏随強勁力氣帶起的箭風微微晃動,絲毫未損。
時晔猛地轉身,環顧四周下意識厲聲開口質問:“誰?”
燕聞嶼卻笑着從座位上起身,高聲贊揚道:“果然将門出虎子,不愧是時府公子。來人,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