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蘭停下了動作,扭過頭,像是沒有預料到他會主動開啟閑聊話題一樣,流露出了些驚訝的神色:“啊,您怎麼知道?這确實是我根據最近的天氣和您的行程,提前配置的一些衣物和用品。本來隻是想留做備用,沒想到居然就用上了。您的行李可能今晚來不及帶上了,請先将就一下吧。如果您有什麼想要的,可以告訴我,明天再給您送來。”
他的語氣坦然而輕松,仿佛隻是在交代一趟簡單的日程安排。林庭語能聽出這番話不像作僞,但是同樣地,這番話裡也沒有一點信息量。
即使現在正有誰在監聽他們的對話,或者是普通人意外聽到了這些話語,也無法從中發掘出什麼可疑的地方。
這讓林庭語稍稍有點意外。
以蘇格蘭外表的年齡,能把話說得這麼滴水不漏,确實很難得。他在教課時碰到過不少這個年紀的學員,大多數都是愣頭青,不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就是連真話都颠三倒四說得像假的一樣。
而“今晚來不及帶出來”也是一種相當巧妙的說法。
不管那家酒店裡埋伏了什麼人,在林庭語的房間裡有人中槍死亡是不争的事實。因此,他的行李今晚肯定是要留在原定的那家酒店的。一方面,行李留在酒店可以證明林庭語隻是臨時外出,再加上恰當的不在場證明,就可以洗清林庭語在房間内殺人的嫌疑;另一方面,這些林庭語随身攜帶的物品,也可以作為誘餌釣出盯着它們的大小魚蝦。
琴酒已經派人守住了酒店附近的路口和狙擊點。一旦有可疑人員冒頭出來,想從林庭語留下的箱子裡翻找什麼,今晚怒氣正盛的琴酒可不會心慈手軟。
至于留在酒店那些行李的損失,林庭語并不放在心上。他真正機密的情報都在腦子裡,不太機密的情報在随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裡,其他的紙質資料隻是擺在明面上打掩護的東西,沒有太大價值。
而給林庭語制造不在場證明的人自然是貝爾摩得。她用溫亞德名義在東都郊外購置的一棟别墅早已派人打掃幹淨,制造出徹夜飲酒對談的痕迹。這場歡聚的證人是她派來接林庭語的助理蘇格蘭,和早就安排好的鄰居好友一家,當然這一家都是對過口供的組織外圍成員——
這些信息,在蘇格蘭的話語裡一點也沒有洩露。
林庭語默不作聲地坐在原地,等蘇格蘭扣上轎車後蓋再走過來,動作輕柔地把他抱到汽車的副駕駛座上。
“您的輪椅已經在加急定制了,成品需要一周以後領取。我已經給您訂購了一架功能比較基礎的替代品,明天一早就能送到。”
似乎是察覺到林庭語對這種移動方式的不适,蘇格蘭解釋了一句。
林庭語沒有應聲,而是繼續等待蘇格蘭繞過車頭,回到駕駛位上坐好,才側過臉打量起這個不知深淺的臨時同伴。
蘇格蘭發動了汽車,直視前方,臉龐繃得有些緊。但沒過多久,他就好像繃不住了一樣抿了抿唇,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在減速過彎的間隙看了林庭語一眼:“請問我的臉上是沾了灰嗎?您已經盯了很長時間了。”
林庭語沒有收回視線:“如果我說是,你現在也要拿出濕紙巾擦一遍自己的臉嗎?”
蘇格蘭短促地笑了一聲:“請您饒了我吧。最後一張濕紙巾已經給您了,而且是在您眼皮底下擰幹燒掉的,這樣可以稍微減輕一點我的不軌嫌疑吧。”
他的聲音和眼睛一樣清澈,放軟了口氣說話的時候,真的很像是家裡受寵的幼子扯着大人衣服眨眼。仿佛剛才把擦拭過林庭語眼周的濕紙巾收回口袋,真的隻是一個不亂丢垃圾的良好習慣,而不是想用純水紙巾保存林庭語的皮膚細胞和睫毛,用來做DNA測試。
但林庭語剛剛已經從琴酒那裡得知,蘇格蘭在組織中以擅長狙擊聞名。
這樣清澈的眼睛會冷靜地注視着準星上的目标,耐心等待天時地利,然後一擊必殺。說不定背着槍袋路過拉上警戒線的現場時,還能用這樣清澈的眼睛露出訝異的表情,對警察好奇詢問發生了什麼。
到底是出自本性的純澈,還是天然到極緻的僞裝?
林庭語還想再試探一下的時候,電話響了,是貝爾摩得:“親愛的小Dolin——你是被日本哪個品種的妖怪吃掉了嗎?别忘記你還要在我這裡夜不歸宿呢,天可是快要亮了。”
“你把位置發給蘇格蘭了嗎?”林庭語收回視線,有些疲倦地往後靠了靠,柔軟的頸枕讓他一瞬間睡意上湧,有些昏昏沉沉了。
“早就錄入你們正在用的那輛車裡了,稍後讓技術修改一下車機的行駛記錄就行。”貝爾摩得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我三個小時後要乘飛機去曼哈頓參加點映會,你最好現在長翅膀飛過來拿一下我的簽名合影。拜。”
沒等林庭語再說一個字,電話已經挂了。
蘇格蘭在一旁說:“我抄近路,四十分鐘内應該可以到。”
“……那就拜托你了。”林庭語把手機收回口袋,閉上眼睛決定先打個小盹。
索性琴酒也知道蘇格蘭現在要送他去貝爾摩得那裡。像蘇格蘭這樣被組織寄予厚望的後起之秀,應該不至于中途掉坑,或者把他送到龍潭虎穴去吧。
至于打探消息的事,來日方長……
濃重的睡意在眼皮閉合的一刹那就侵染了他的全部感知。
他睡着了。
“杜淩酒?”蘇格蘭小聲地說。
沒有回應。
“杜淩酒——醒醒。”
依然沒有回應。林庭語睡得非常沉,疲勞在他的眼睑下投射出深重的陰影。
蘇格蘭沒有再試圖喚醒他,而是握緊了手裡的方向盤。沒有過多久,蘇格蘭口袋裡響起了手機鈴聲。他掃了林庭語一眼。林庭語仍然閉着眼睛,半垂的頭随着車輛行駛的震動微微搖晃,交握的雙手規規矩矩放在小腹上,指尖保持着一個人陷入深眠以後失去對肢體控制時會有的松弛姿态。
于是蘇格蘭單手從胸前口袋摸出一隻藍牙耳機,戴到右耳上,敲了敲通話鍵:“是我,怎麼了?”
随後又回答道:“接到了,正在去B6。”
電話那邊似乎說了什麼,蘇格蘭露出思考的神色,過了半晌,字斟句酌地謹慎答複:“和之前說的有些不太一樣,但确實是個警惕心很強的人……沒有,我這裡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然後他側耳傾聽了更長的一段時間,才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當然。明天見。”
——遊戲論壇裡——
【有哪個服推完一階段的世界任務了嗎這**是用腳想出來的活動嗎】
“吐了,好不容易挂完3個G的更新包,興沖沖上去一看,這任務列表比我期末考劃的重點還長。5個日常地點任務就算了,5/10/30/60分鐘在線時長也就算了,這些扶老奶奶過馬路、幫宿舍管理員檢查垃圾分類、防止小學生玩坡克曼GO的時候誤闖紅燈之類的亂七八糟的世界任務又是什麼啊,我是去幫米花町創建文明城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