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卿塵聞言愣住。
一瞬後,他覺得自己虧了,虧大發了!
不是,雲仝伯答應得也太爽快了吧?他能後悔不?
溫卿塵小心翼翼觑一眼對面端坐着的人。
四目相對,他慌忙把頭垂下去。
看樣子是沒商量了。
溫卿塵認命地改換了容貌,準備推門走出去。
忽地,他眼前一暗,整個人被籠罩在黑色的濃霧内。
是雲仝伯的領域。
隻是與上次不同,他能看見東西了。
溫卿塵驚奇地碰了碰在前面飄蕩的黑煙——明明與上次一模一樣,為什麼他這次能看見了呢?
溫卿塵滿心好奇,并不曾注意:在他擡手觸碰霧氣的下一刻,雲仝伯不适地閉了閉眼睛。
“帶路。”雲仝伯的聲音中夾雜着不耐。
“哦好。”溫卿塵不舍地收回手。
他搓了搓指尖,上面還殘留着一絲溫熱。
真奇怪。煞氣不應該是陰冷刺骨的嗎?
-
在雲仝伯的領域護持下,溫卿塵靠着與靈獸的感應順利找到了地方。
那是一家賣妖獸的店。
眼前的黑霧散去,溫卿塵看得更清楚了些。
籠子被摞得高高的,仰頭看不見頂。他們從店裡面一路蔓延到店門兩側。
妖獸們被鎖在一個半米見方的小籠子裡,手腳都伸展不開、隻能蜷縮着。
隔壁店的屠夫磨刀霍霍,将骨頭剁得“嘭嘭”響。
溫卿塵強制自己抽回視線,在屋裡搜尋起阿啾的身影。
與
土黃色的身影在店裡比比皆是,溫卿塵着實費了些功夫。
他一開始看見瘦了一圈的猕猴桃時還不敢相信,來回反複确認了幾次。
認定了是阿啾後,溫卿塵的心往下沉了沉,徑直往店内走去。
阿啾的籠子在店内的最裡側,那裡光線昏暗。
走進了,溫卿塵能嗅到極濃重的黴味。
環境真的太惡劣了。
他不曾想阿啾過的會是這種苦日子。
青綠的眸子染上愧意,溫卿塵蹲下身,将手伸進籠子裡,揉揉阿啾的頭頂。
水豚的毛發粗糙還有些喇手。說實在的,手感并不好,但溫卿塵并沒有因此把手移開。
他回想着阿啾原本肉墩墩的手感,再對比現在——手一搭上去就能摸到下面骨頭的形狀。
阿啾真的肉眼可見地瘦了許多,他完全可以設想出: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他吃了多少苦、餓過多少肚子。
溫卿塵内心的愧疚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阿啾睜着淚汪汪的綠豆眼,哼哼唧唧地向他訴苦。
可憐又無助。
溫卿塵認真的回應着他聽不懂的語言。
靈寵與主人之間的共感向他傳遞出強烈的恐懼感。
他匆匆将之歸類為對隔壁剁肉聲的恐懼,不曾注意店内漸漸變得微妙的氣氛。
“老闆,這隻妖獸什麼價?”溫卿塵抽回手,起身迎上掌櫃投來的審視目光,問。
“客官可是要買來吃?還是煉制法器之類的?我家有許多味道、口感更好的可供選擇,最近新來一隻鐵甲獸,用來做防禦性法衣堪稱絕配,客官有沒有興趣看看?”
“不用。”溫卿塵搖頭拒絕了掌櫃的提議,強調道,“我已經看好了。”
說着,他伸手指向阿啾,“我隻要它。”
“這……客官确定嗎?”掌櫃露出為難的神色,“這隻妖獸來的時候就是有主的,長得又瘦,既當不了妖寵,劏了做吃的也沒幾口肉,不劃算。客官買來是要做什麼?”
溫卿塵察覺出一絲不對味來,反問:“這重要嗎?”
他環顧了小店一圈。
這是一個不大的臨街商鋪,算上掌櫃,鋪裡攏共就隻有四個人,其中一位還是白發老人。
靠裡側坐着的老人眼睛半阖像是在瞌睡,稍年輕的兩個跑堂一個躺靠在門側休憩,一個在門外伺候妖獸進食。
粗粗看并沒有什麼不對,但仔細看,一個人将外面的人擋住,裡面的三人剛好把他們包圍在内。
他在掃一眼店裡的其他妖獸,有主的幾乎占了七成。
這家很可能是個黑店——賣妖獸恐怕隻是幌子,利用它們打劫主人才是他們的真實買賣。
至于為何他們遲遲不動手……
溫卿塵不着痕迹地掃了一眼身邊的男人,嘴角不禁勾了勾。
有人撐腰的感覺就是好。
他挺直腰闆上前,上前一步,向老闆發問道:“一句話。它,你賣不賣?”